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廢墟 | 上頁 下頁
二二


  我向他望了過去,他作勢縮了縮頭,其實,這小子才不會怕我,我道:「小寶,陳長青相信你,是你的朋友,就算這些靈柩中的屍體不是陳長青的先人,也必然和他大有淵源,可以不驚動,還是不驚動的好──」

  我看到溫寶裕低下頭,不出聲,又道:「真要和整件事有關連,自然也說不得了,你以為我是忍得住好奇心的人麼?」

  胡說和溫寶裕都笑了起來。

  我把胡明的信,和那篇「故事」給他們兩人看,兩人飛快地看完,不約而同,一起眨著眼,胡說道:「這──算是一個甚麼故事?」

  溫賓裕道:「武俠小說,新派的。」

  白素忽然說了一句:「假設故事中所說的一切全是事實。」

  溫寶裕搶著道:「那麼,那個高媽媽是武學高手,老婆婆也是,至少輕功了得。那小女孩後來一定也學會了武功,因為老婆婆一直叫她長時期坐著不動,一定是在教她練內功。」

  小寶看的武俠小說極多,是以立時可以回答得出來,胡說在一旁笑而不言,大有同意之感。我不由自主地揮了一下手,卻不料白素又問:「住在山頂的一夥人,是甚麼身分?」

  這次胡說不讓小寶專美,疾聲道:「是一個秘密的幫會,或者是一個甚麼教派。」

  小寶還是搶了一句:「五毒教。」

  胡說道:「何以見得?」

  溫寶裕笑:「只有這種邪魔外道,行事才如此詭秘,那個子高的女人脫下戒指放在口中一咬就滿身青紫,可知是中毒而死,那戒指中一定含有劇毒。」

  我哼了一聲:「孔雀膽?鶴頂紅?三笑追魂散?一品奪命丹?」

  溫寶裕白了我一眼,大有「你懂甚麼」之勢,我忍無可忍,正想說甚麼,白素道:「他們沒說錯,他們是在我假設的前提下做出的推測,前提是:故事中所寫的一切全是真的。」

  我不禁說不出甚麼來,在這個前提下,似乎只有武學高手的行事,才會如此奇詭。

  白素沉著聲:「假設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隱居在這個島的山頂上,行事詭秘,其中的一個,若是違背了戒條,那當然是要處死的。」

  溫寶裕揚著手:「對,所以在故事中,那個高個子媽媽就得按幫規或是教規自盡,那小女孩卻至少有一半是自己人,所以老婆婆把她帶進了總壇。」

  溫寶裕竟然運用了「總壇」這樣的字眼,那使我不得不嘆了一聲:「你們對這個故事的詮釋,運用了超級想像力。」

  溫賓裕望著我,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態,我叱道:「小鬼頭,想說甚麼只管說。」

  溫寶裕直了直身子,像是朗誦一樣,先大大吸了一口氣,才道:「──在沒有更好的解釋之際,再離奇古怪的解釋,就是唯一的解釋。」

  胡說立時鼓掌:「說得真好,這是那一個哲人的語錄?」

  溫寶裕向我一鞠躬:「這是衛斯理先生常常說的話。」

  那的確是我常說的話,事實上,我也並不否認那夥在故事中出現的「妖魔」可能是武林高手,但是我卻不認為故事中寫的全是事實。

  換句話說,我根本不承認「故事」是真的。

  我把我自己的意思說了出來,溫寶裕首先大表抗議:「那平面圖不可能是憑空設想的,一定是有那樣的建築物,而且也不是巧合,這幫武林怪客和陳長青家一定有十分密切的關係。」

  小寶提出來的這一點,我和白素也曾想到過,可是由於其中的聯繫只是那幅平面圖,沒有進一步的證據,所以才未曾進一步設想下去。

  如今給小寶一下提了出來,我迅速思索著,還未曾說甚麼,小寶又嘟囔著道:「陳長青真好,祖上可能全是猛將,又和武林中不知道甚麼門派有關連,真神氣!哪像我,家裏開間中藥舖,提都無法提。」

  溫寶裕說著,我和白素已不約而同向他望了過去,這次,居然是白素先開口:「小寶,一個人若是先看不起自己的家庭,人家怎麼會看得起他?」

  白素平日說話很少這樣疾言厲色,而我想說的也正是這個意思,白素的話已令溫寶裕低下頭去,脹紅了臉,我自然不必再說甚麼了。

  為了不使溫寶裕太尷尬,我道:「武俠小說之中,很多神醫一類的角色,小寶大有希望。」

  溫寶裕笑了一下,向白素道:「是,我知道了。」

  小寶的性格十分可愛,一說了之後,立即又活潑了起來:「單是陳長青的家世,就可以編出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來了。」

  我高舉雙手:「我們都受了那個『故事』的影響。請注意,我們現在不是在編故事,而是有實實在在的事等我們去解決。問題是,何以在菲律賓中南部的一個小島上,會有這樣的建築,建築的平面圖又恰好和陳長青屋子消失的那一層一樣。」

  白素笑嘻嘻地望定了我:「你這樣說,就是也接受了那故事所說全是事實的前提了。」

  我呆了一呆,白素那種說法,只是在玩邏輯上的把戲,她捉住了我話中的意思,想我也接受那「故事」是真事的說法。我立時也笑了一下:「好,算我說錯了,而且,胡明博士語焉不詳,也根本不知他在鬧甚麼鬼,誰對那消失了的一層屋子有興趣,大可以自己去。」

  我說到這裏,用力一揮手,用來表示事情雖然相當不平凡,但我決定不直接參與──近年來,頗多人批評我對事情直接參與的積極性大不如前,這種說法似是而非,若是真有需要親自出馬的大事我自然參加,小事,當然可免則免了。

  溫寶裕和胡說兩人互望了一眼,溫寶裕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氣,可是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我是走不開的──況且,那怪屋子也夠我玩的了。」

  胡說皺著眉:「本來,趁這機會去看看明叔也好,又恰好有假期,可是──可是──」

  他說到這裏,望向溫寶裕,欲語又止,溫寶裕道:「不要緊,你只管去好了。」

  胡說長長吸了一口氣:「老實說,這屋子太怪了,處處透著莫可名狀的怪異,要不是有你陪著,我一個人,連白天也不是很敢在裏面。」

  溫寶裕脫口道:「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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