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廢墟 | 上頁 下頁 |
四 |
|
溫寶裕更不敢說甚麼了,委委屈屈的合上箱蓋,慢慢退了出去,我再拿起那篇文章來看,剛才還看得津津有味,大有聯想的,這時,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不等他退到門口,我抬頭向他望去,他有點賊頭賊腦地指了指箱子、又向我眨了眨眼睛,我只好嘆了一聲,他像一隻兔子一樣跳向前來,打開箱子,待把箱中的圖紙一張張攤開來,圖紙每一張至少有一公尺見方,我書房哪有那麼大,所以忙道:「一張一張看吧。」 溫寶裕道:「其實,應該到那屋子去看的,在頂層有一個廳堂,把圖紙上的一切,原樣縮小了,全刻在大理石的牆上、牆角,也有銅板上刻著的字。」 我「嗯」了一聲,心知下代子孫拆了一層的說法,也難以成立了。 因為若是祖訓只是刻在銅板上,還可以說是後代子孫未曾發現,不知道有這樣的訓示,若是刻在牆上,斷無不知之理,只怕陳長青的父親和祖父不敢違背祖訓。 陳長青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要是他想把屋子拆了一層去,那是說動手就動手,絶不必擇什麼黃道吉日。可是我認識陳長青相當久了,從來也沒有聽說他曾把屋子改建過。 奇怪的是,若是一切都刻在牆上,那麼,何以陳長青竟會未曾留意到屋子少了一層呢?這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的事,可惜陳長青下落不明,不然當面一問,這個疑團是立時可以解開的。 溫寶裕看出了我神情疑惑,說道:「陳長青一個人用不了那麼多地方,或許他根本沒有去過那個廳堂。」 我搖頭:「他這脾氣,小時候焉有不滿屋子亂鑽的?一定曾見過,那可能是他家族的一個秘密,所以他從來也不提。」 溫寶裕神情悵然若失:「和心中保持秘密的人做朋友,太沒有意思了。」 我「哼」了一聲:「任何人都有權保留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的,陳長青的上代究竟是幹什麼的,我就不知道。」 溫寶裕嘟起了嘴:「是啊,我問過他,他不肯說。」 我又說了一句:「可別理別人私事。」 一面說,一面攤開了第一張圖紙來,一看可就知道,那是屋子的地窖。 不知道為什麼,陳長青十分喜歡那地窖,幾乎所有活動都在地窖中進行,例如召靈大會,研究那隻拼圖箱子,裝置精密的切割儀器等等,他在做那些事的時候,甚至就胡亂睡在地窖之中,不管屋子有著上百間房間。 不但如此,建造屋子的那位陳老先生(假設是陳長青的曾祖父),對地窖一定也十分偏愛,因為屋子的地窖建造得十分好,而且,有巨大的通風管,由地下通到花園中去。 這是很難使人理解的一點,要地方用,盡可以多造一層,何必造這樣的一個地窖呢?只好說陳家有喜愛地窖的遺傳了。 地窖全層都在地下,圖紙攤開來,當中的大空間,兩旁的房間,全是我熟悉的。 我看了一眼,就道:「那是地窖。」 溫寶裕點頭:「是,圖紙下面有註明。」 我低頭看看,看到圖紙的右下角,有比例、有日期、有設計者的名字:泰雲士·摩斯父子設計公司。 我示意溫寶裕收起來,第二張紙一攤開來,我也認得出:「這是底層。」底層包括大客廳、小客廳、餐廳,以及種種設備,我也到過不少次。 第三張圖紙一攤開,我就有點猶豫,不是很熟,陳長青從不主動招呼人參觀屋子,我每次去都有事情,也不是為了參觀屋子的,所以二樓以上,就算曾去過,印象也不太深。 溫寶裕對那屋子的一切,自然比我熟悉得多,不然他也不會一下子發現一批昆蟲,一下子發現一批圖紙了。他道:「這是二樓,這幢屋子的設計很奇怪,每一層的間隔都大不相同,你看,這一層,雖然不能說是迷宮,但是走廊迂迴曲折,也夠瞧的了,二樓的兩翼是對稱的,一共有二十八間房間。」 他講到這裏,陡然頓了一頓,向我望來:「那是代表二十八宿?」 這時,我對陳長青的這幢屋子,也開始有了興趣,所以我並不否定溫寶裕的話,點了點頭:「有可能,中國人對於數字,十分特異,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大衍之數是五十──十日、十二辰、二十八宿的總和,亡魂歸來的日子以七來乘,等等,花樣很多。」 溫寶裕想了一會,沒有再說什麼,我因為反正房子放在那裏,隨時可以去實地勘察的,所以對著圖紙也就不怎麼熱心,只是順口問:「這二十八間房間,你都進去過了?」 溫寶裕搖頭指著圖紙:「只進了這一邊的十四間,那一翼的,全然沒有時間去,我是想先看完了左翼,再去看右翼。」 我「嗯」了一聲,他又再攤開另一張圖紙來,仍然由他解釋著。 越是看下去聽下去,就越是覺得這幢屋子之怪,怪到了不合情理的地方。 一般來說,建築物的兩翼,都是對稱的,可是這幢屋子的第三、四兩層,卻全然不對稱。三樓的右翼,只分成了九個空間,如「井」字,連走廊也沒有,每一個空間,都可以互通。而左翼,在圖紙上看來,也分成九個空間,但是排列的方式,和右翼大不相同,我看了之後先是愣了一愣,立時問:「小寶,你看看這一邊的圖形是什麼?你到過,應該看得出來。」 溫寶裕道:「當中是一個大圓形,圍著圓形的八間房間,每一間都可以通向中間的圓形,嗯──看來像是『八卦』圍著『太極』圖──」 他說到這裏,忽然極其興奮地叫了起來:「對了,這是第三層,第三層!在那圓形的大堂中,放著一黑一白兩張大理石的圓桌,直徑超過一公尺,桌子形狀很奇特,看來就像是兩根又粗又矮的圓柱一樣。」 我更正他的修辭:「應該說,那像是兩個石墩,不像是桌子。」 溫寶裕笑著:「不管像甚麼,那一定是太極圖之中的一白一黑兩個圓點了。」 我道:「真有意思,三樓,一邊是『太極』和『八卦』,一邊分明是『九天』,我敢說這是屋主人自己提出來的概念,那位英國設計家,只怕無法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溫寶裕眨著眼,因為興奮而面頰通紅:「所謂『九天』,是──」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