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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這個人樣子普通,可是站在他身邊的一個少年人,卻使人看了,眼前一亮。那少年人的臉上,還有著一兩分稚氣,可是金髮碧眼,身形頎長,氣質雍容,貌相俊美,有一種十分高雅特殊的氣質。

  白老大笑了一下:「我不懂,閣下懂?」

  那人仍然冷冷地道:「要判別誰懂,誰不懂,最好的方法,是對弈一局。」

  白老大正在手癢。而且對方的口氣甚大,想來也必然有點來頭,他道:「對啊,就和閣下下一局。」

  那人卻道:「我沒有說我懂,說你不懂,是他說的。」他伸手一指身邊的少年,那少年一副當仁不讓的樣子,向白老大傲然微笑。

  換了是旁的事,可以看不起年紀小的人,但在下棋這一方面,卻絶沒有什麼「經驗豐富」這回事,「二十歲不成國手,終生無望」的說法是得到公認的,下棋,靠的是天分,少年人而有天分的,比年長而沒有天分的,要厲害不知多少。

  所以,白老大倒也不敢怠慢,就在大堂上,擺下棋局,和那少年人對弈起來。那少年人很少說話,一開口,是極純正的法語,開局才下了幾著,那人在一旁看著,忽然道:「白老先生,中國人不是有一句話,叫作「棋無白著」麼?」

  這句話,卻又是道地的中國北平話,白老大愣了一愣,已經開始感到這一大一少兩個人,可能大有來頭,尤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來,還敢那樣不客氣地向他挑戰,那一定是有備而來的了。他微微一笑:「是啊,我們可是要賭些什麼彩頭?」

  那中年人點頭:「是,白老先生贏了,想贏什麼?」

  白老大這時,對那少年,已有相當好感,所以他風度十分好:「我贏。小娃子自然要收回剛才那句話,向我公開道歉。」

  那少年人微笑,點頭,表示同意。

  那中年人又問:「白老先生要是輸了呢?」

  白老大反問:「你們要什麼?」

  當他問出這一句話之際,已經知道對方的目的就在此了,不過當時他心中訝異的是:難道這少年真有那麼高的棋力,有把握贏棋?

  接下來,那中年人說出來的條件,卻使得白老大目定口呆。

  那中年人指著少年道:「他的名字叫文依來,他準備到一家貴族學院去求學,需要一個有聲望的人做他的監護人,希望白老先生能夠答應。」

  白老大再機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腦筋動得快,立時想到了這類學院龐大的費用:「當監護人,自然要負責──」

  誰知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中年人已接口道:「一切費用,全不勞白老先生操心。」

  白老大又楞了一愣,對方這樣的條件,沒有道理不答應,他就點了點頭。

  這盤棋,下到將近天明,白老大輸了。

  (據白老大說,由於對方的條件太古怪,他一面下棋,一面在想著,所以分了心,不然,他是可以把文依來殺得大敗虧輸的。)

  (我對他的說法沒有表示什麼意見,輸了棋的人,有幾個是有承認自己棋力不濟呢?不然,也不會有「我要和棋,對方不肯」的笑話了。)

  棋輸了之後,白老大哈哈一笑,站了起來,那中年人忙道:「請白老先生到我們房間去一下,有幾份文件是要由老先生簽署的。」

  白老大心想,反正我只做監護人,且看你們玩什麼鬼花樣,就大大方方,到了樓上,打開房間的門,白老大就愣了一愣,中年人和文依來住的是大套房,有兩間臥室,一間客廳。白老大奇的,倒不是這種大套房的房租貴,而是這一段時期,間間酒店都客滿,這種大套房,供不應求,沒有大面子,根本租不到。

  而那個少年又如此氣質高貴,可想而知,一定有著十分顯赫的家世的了。

  所以,他一面喝著那中年人奉上的美酒,一面道:「把他家族中任何一個人拉出來做監護人,也比我強多了吧,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中年人的動作十分俐落,已把幾份文件攤開來:「真的只是想請閣下做監護人,沒有別的意思。」

  白老大拿起那幾份文件來,一看之下,不禁又發愣。

  文件,的而且確,全是做為一個學生監護人應該簽署的,可以肯定,絶對沒有別的花樣。而使得他發愣的是,在有關監護人。也就是有關他的一些需要填報的資料,早已填得清清楚楚,而且,資料都正確無誤。可知對方對他,早就下了一番調查工夫,被人在暗中調查,這自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白老大當時就拉下臉來,冷笑道:「你們倒花了不少時間在調查。」

  那中年人卻道:「不必花太多時間,像白老先生這樣的大人物,隨便問問,就人人知道了。」

  被他一頂高帽子壓下來,白老大倒也發作不得,文件確然是監護人需要簽的,下棋又輸了,雖然事情透著莫大的蹊蹺,可是也說不出不算來。白老大只覺得在這件事上,處處受制於人,出道近六十年來,幾乎沒有這樣窩囊過。

  他一面尋思對付的辦法,一面在文件上,簽下了他的名字,然後,望向那中年人:「閣下高姓大名,是文依來的什麼人?」

  那中年人微笑著:「白老先生,請你當文依來的監護人,還有一個道理在,文依來將來,還會有事求你老人家,先認識一下,總比較好些。」

  他對白老大的問題,竟然避而不答,白老大不客氣了,指著文依來問:「他的家長是什麼人?」

  那中年人仍不回答,只是笑著,態度十分客氣:「白老先生,要不要再來一次賭賽?」

  白老大正憋了一肚子氣,一聽,想也未想,就道:「好,隨便怎麼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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