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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揭起那塊有危險記號的石板的是唐月海,他突然死亡,而且在臨死之前,說了那樣的話,要我們千萬不可以再去涉險。

  那麼,唐月海的死,是因為他涉了險?

  可是,他所做的,只不過是揭起了草地上的一塊石板,當時甚麼事也沒有發生,真的甚麼事也未曾發生過!如果說,因為在羅洛的地圖上,在那地方,註上了一個危險的記號,那麼人便會因之死亡,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現在發生在我們眼前的,就是這樣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唐明仍然望著我們,而我們仍然沒有出聲。

  我相信,樂生博士和阮耀一定也明白唐月海臨死之前所講的那幾句話,究竟是甚麼意思,而他們的心中,一定比我更亂,更說不出所以然來!

  還是唐明先開口,他道:「我父親做了些甚麼事?他曾到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去探險?」

  我苦笑了起來:「唐明,你這個問題,我需要用很長的敘述來回答你。」

  唐明立即道:「那麼,請立即說。」

  他在說了這句話之後,停了一停,或許覺得這樣對我說話,不是很禮貌,所以他又道:「因為我急切地想知道,他是為甚麼會突然死亡的!」

  整件事情,實在是一種講出來也不容易有人相信的事,但是,在這件事情中,唐明既然已經失去了他的父親,他就有權知道這整件事情的經過。

  我向阮耀和樂生博士望了一眼,覺得整件事,如果由樂生博士來說,他可能詞不達意,由阮耀來說的話,那更會沒有條理,還是由我來說的好。

  於是,我就從羅洛的死說起,一直說到我們發現羅洛的地圖,繪的就是阮耀花園為止。

  當然,我也說了,唐月海在地圖上有危險記號的地方,揭了一塊石板的那件事。

  唐明一直用心聽著,當我講完之後,他的神情有點激動,雙手緊握著拳:「三位,你們明知這是一件有危險的事,為甚麼不制止他?」

  我們三個人互望著,我道:「唐明,地圖上雖然有著危險記號,但是事實上,我們都看不出有甚麼危險來。唐教授一定也覺得毫無危險。是以他才會那麼做的!」

  唐明的臉漲得很紅:「如果沒有危險,何以羅洛要鄭重其事地在地圖上,加上危險的記號,我父親的死,是你們的疏忽。」

  唐明這樣指責我們,使我和樂生博士,都皺起了眉頭,覺得很難堪,但是我們卻沒有說甚麼,然而,阮耀卻沉不住氣了。

  阮耀道:「我不知道羅洛為甚麼要畫這張地圖,也不知道他根據甚麼要在地圖上加上危險的記號。而事實是:我的花園中絶不會有甚麼危險的!」

  唐明卻很固執,他毫不客氣地反駁著:「事實是,父親死了。」

  我忙搖著手:「好了,別爭了,唐教授的死因,我相信醫院方面,一定已經有了結論。」

  唐明嘆了一口氣:「是的,醫生說,他是死於心臟病猝發。許多不明原因的死亡,醫生都是那麼說的,又一個事實是:我父親根本沒有心臟病!」

  我也嘆了一聲:「或許令尊的死亡,我們都有責任,但是我絶不可能相信,他是因為翻起了那塊石板之後,招致死亡的。」

  我講到這裏,略停了一停,才又道:「那地圖上,註有危險記號的地方有十幾處,我也可以去試一下,看看我是不是會死。」

  阮耀顯然是有點負氣了,他聽了我的話之後,大聲道:「我去試,事情是發生在我的花園裏,如果有甚麼人應該負責的話,那麼我負責!」

  在阮耀講了那幾句話之後,氣氛變得很僵硬,過了幾分鐘,唐明才緩緩地道:「不必了,我父親臨死之際,叫你們絶不可再去冒險,我想,他的話,一定是有道理的,這其中,一定有著甚麼我們不知道的神秘因素,會促使人突然死亡,那情形就像──」

  我不等他講完,就道:「就像埃及的古金字塔,進入的人,會神秘地死亡一樣?」

  唐明點了點頭,阮耀卻有點誇張地笑了起來:「我不怕,我現在就去!」

  他真是個躁脾氣的人,說了就想做,竟然立時站了起來,我一把將他拉住:「就算你要試,也不必急在一時,忙甚麼!」

  阮耀仍然有悻然之色,他坐了下來,我們都不再出聲,我的思緒很亂,一直到天快亮了,我才挨在椅臂上,略瞌睡了片刻。

  然後,天亮了。唐月海是學術界極有名的人物,弔客絡續而來,唐明和我們都忙著,一直到當天晚上,我們都疲憊不堪,唐月海的靈柩也下葬了,我們在歸途中,阮耀才道:「怎麼樣,到我家中去?」

  我知道他想甚麼,他是想根據地圖上有危險記號的地方,去移動一些甚麼,來證明唐月海的死亡,和他的花園是無關的。

  我也覺得,唐月海的死,和阮耀的花園,不應該有甚麼直接的關係,唐月海的死因既然是「心臟病猝發」,那麼,他在臨死之前,就可能有下意識的胡言亂語。但是,事實是,唐月海死了,所以我對於阮耀的話,也不敢表示贊同。

  我知道,如果我們不和阮耀一起到他的家中去,那麼,他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一定就是先去「涉險」。

  固然他可能發生危險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但如果再有一件不幸的事發生的話,只怕我和樂生博士的心中,都會不勝負擔了!

  我和樂生博士所想的顯然相同,我們互望了一眼,一起點頭道:「好!」

  阮耀駕著車,他一聽得我們答應,就驅車直駛他的家中,他一下車,就直向前走,一面已自口袋中,取出了那張地圖的照片來。

  當他來到了那花園之際,幾個僕人已迎了上來,阮耀揮著手,道:「著亮燈,所有的燈!」

  幾個僕人應命而去,不多久,所有的燈都著了,水銀燈將這花園,照得十分明亮,阮耀向前走出了十來步,就停了下來。

  我和樂生博士,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他站定之後,揮著手,道:「你們看,我現在站的地方,就有一個危險記號,你們看,是不是?」

  我和樂生博士,在他的手中,看著那張地圖的照片,阮耀這時站立之處,離那個亭基約有十餘碼,在那地方的左邊,是一株九里香,不錯,羅洛的地圖上,阮耀所站之處,確然有一個危險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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