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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我知道,他之所以來找我,就是因為他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所致,在那樣的情形下,我只要再逼他一逼,他一定會將所有的事全講出來!

  所以我在略停了一停之後,又道:「郭先生失蹤,陳毛死亡,羅定也失蹤,我想,這全是你們用犯罪來掩飾行藏的結果,是不是?」

  韓澤雙手亂搖:「不是,不是,那完全是意外,意外!」

  他雙手揮著拳,揮動著,神情很激動。

  我略呆了一呆:「你們的實際工作是甚麼?」

  韓澤的口唇,不斷顫動著,但是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顯見得他的內心鬥爭得很厲害。

  我就在這時,厲聲道:「你應該將一切全說出來,不應該再有任何猶豫!」

  韓澤站了起來,仍是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氣,我神色也變得更嚴厲,韓澤道:「我──實在不能說,支持我們作實驗的人──」

  他講到緊要關頭,又停了下來,我心頭火起,厲聲喝道:「你要就說,要就快滾!」

  我伸手向前直指著,韓澤站了起來,離開了沙發,連連後退。

  當他退到門口的時候,他幾乎哭了出來,哽著聲音叫道:「求求你,別逼我,我不能說,要是我說了出來,一定會死的!」

  我冷笑道:「那你找我幹甚麼?」

  他苦著臉:「我來請你,將那──具攝影機──還給我!」

  我略呆了一呆,立時明白他是指甚麼而言了,他口中的「攝影機」,一定就是那根金屬管,這是甚麼樣的攝影機呢?據白素說,構造極之複雜,她從來也沒有見過。

  而他居然還有勇氣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來,真是厚面皮之極了,我冷笑道:「不能,我要憑這東西,來證明你的犯罪!」

  韓澤的聲音,變得十分尖銳:「你鬥不過他們的,你甚麼也看不到,你一定鬥不過他們,為了你自己,為了我,求求你,別再管這件事了,只要你不再管,就甚麼事也沒有了!」

  我冷笑道:「太好笑了,郭太太每天以淚洗面,在等他的丈夫回來!」

  韓澤道:「郭先生會回來的,他──只要我們能定下神來,糾正錯誤,他就可以回來了!」

  我聽他講得十分蹊蹺,忍不住問道,「郭先生在甚麼地方?」

  韓澤雙手掩著臉:「別逼我!」

  他倏地轉過身去,拉開門,走出去,門立時關上,我還聽得「碰」地一聲,我連忙奔到門後,還可以聽到他背靠著門在喘氣。

  我拉開門來,韓澤立時向前奔去,他奔得如此之快,完全像是一頭受了驚的老鼠,我本來想追上去的,但是略一猶豫之間,他已奔到了馬路中心,而就在這時,一輛汽車疾駛而來,在韓澤的身邊,緊急煞車,發出了一陣極難聽的吱吱聲。

  我看到,韓澤一轉頭,看了看車子,現出駭然的神色來,接著,車中跳出了兩個大漢,韓澤好像想逃,那兩個大漢,已經一邊一個,挾住了他,我看到這種情形,心中十分為難,我出聲,就表示我看到了一切,我偽裝甚麼也看不見的計劃,就要失敗,而如果我不出聲,韓澤這時的處境,卻大是不妙!

  我只考慮了極短的時間,我看到韓澤在那兩個大漢的挾持之下,略為掙扎了一下,便已然被推進了車中。

  我陡地大聲叫了起來:「韓先生,請回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這樣叫法,可以使人聯想到,我實際上是看不到發生了甚麼事的,而我的叫嚷,可能對韓澤有所幫助。但是我的叫嚷,一點用處也沒有,韓澤被推進了車子,那兩個大漢,也迅速上車。

  其中的一個大漢,在上車之際,回頭向我望了一眼,車子立時以極高的速度,向前駛去,幾乎和迎面而來的一輛汽車,撞了個正著,在那輛幾乎被撞的車子的司機喝罵聲中,車子已經駛遠了。

  我站在門口,心頭怦怦亂跳,我之所以吃驚,並不是因為韓澤的被劫持,而是韓澤說,在他和王直義之後,還有一個「幕後主持人」,要是他透露了有關他們研究工作的秘密,那「主持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還沒有機會獲知韓澤和王直義的幕後主持人是甚麼人,但是剛才,那劫持韓澤上車的兩個大漢之一,曾回過頭來,望了我一眼,使我看清了他的臉,這就夠叫我吃驚的了!

  我認得這個人,這個人的外號叫「鯊魚」,他是一個極有地位,而且在表面上,早已收了山的黑社會頭子,據說,鯊魚控制著世界毒品市場的七分之一,這個統計數字,從何而來,不得而知,但是由此也可知他勢力之龐大。

  我吃驚的,還不單是認出了「鯊魚」,而是像鯊魚這樣身份的人,居然會親自來幹劫持韓澤這樣的事!

  照常理來說,像這種事,鯊魚只要隨便派出幾個手下來幹就可以了,絶不會親自出馬!

  但是,剛才我的而且確,看到了鯊魚,他額上那條斜過眉毛的疤痕,瞞不了人,我曾在公共場合,和他見過好多次。

  我立即想到的事,鯊魚一定不是那個「幕後主持人」,他之所以會來幹劫持韓澤的勾當,完全是因為他受了指使之故。

  那也就是說,那個「幕後主持人」的地位,高到了可以隨便指揮像鯊魚這樣的大頭子去幹一件小事的地步!

  我對於世界各地的犯罪大頭子,相當熟悉,鯊魚本身也是第一流地位的大頭子之一,像這一類大頭子,全世界不會超過五十人。

  所以,我實在無法想得出,能夠叫鯊魚來幹這種事的人是甚麼人!

  我呆立在門口,街上已完全恢復了平靜,我聽到白素的腳步聲在我身後傳來,我並不轉過頭去,仍是怔怔地站著:「韓澤被人推了上車,推他上車的人之中,有一個是鯊魚。」

  白素自然也知道「鯊魚」是何方神聖,她聽了之後,嚇了一大跳:「你看錯了吧!」

  我轉過身,和她一起回到屋中,關上門:「不會錯,而且,要是料得不錯的話,鯊魚也看到了我,他當然知道我是甚麼人,只怕他就要找上門來了!」

  白素的神色很難捉摸,我看得出她並不是害怕,而只是厭惡,她不願和「鯊魚」這樣的人,有任何方式的聯絡和接觸。

  我苦笑了一下:「放心,他現在是正當商人,我想他不敢露原形,他花了至少十年的時間來建立目前的地位,要是真有甚麼事發生的話,他就完了!」

  白素道:「那麼,他為甚麼會來找你?」

  我徐徐地道:「只不過是我的猜想,我想,他會對我威逼利誘,叫我不再理這件事。」

  白素皺著眉,不出聲,我回到了書房,在白素的手中,接過那金屬管來,仔細看著,又用一套工具,將之小心地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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