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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十二天官的名字出典極古

  白素在這時,替我解了圍,她道:「紅綾這話說得對,可也不是全對。不過你爸爸一定會答應。」

  她向我望來,我明白她的意思,是答應了,不會有甚麼害處,只要我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

  所以,我點了點頭,紅綾大喜,一下子撲了過來,摟住了我的頭,親熱無比,她任務完成,又跳蹦出了草棚。

  十二天官鬆了一口氣,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打開包裹來,我解開了那幅刺繡,就看到了一隻玉盒。

  那玉盒相當大,有四十公分長、二十公分寬和高,玉質晶瑩透徹,竟是罕見的美玉。

  白素在一旁,抖開了那幅刺繡,我和她同時發出了一下低呼聲。

  那刺繡約有一公尺見方,正中繡著「天官門」三個篆字,字旁繡著十二個方格,呈圓圈狀排列,每個方格之中,都有兩個或三個篆字繡著,有好幾個,我竟然一下子認不出那是甚麼字來。

  但是只要大多數字都可以認得出來,也就可以知道那些字的全部意義。而要認出大多數字,也是很容易的事──在方格的四周,有簡單但是明瞭的動物圖案,一望而知牠們是甚麼,那是十二種不同的動物,代表了地支,也就是俗稱十二生肖的鼠、牛、虎……

  在那幅刺繡的一邊,還有一些帶子,我失聲道:「這是一面令旗。」

  白素立時同意:「是,這是天官門的令旗。」

  江湖上的各門各派,各幫各會,都有自己的信物,務求一展示,就天下皆知。這面天官門的令旗,如今看來殘舊不堪,在藍家峒隱藏了幾十年,若不知來歷,只當是一幅發了霉的刺繡。但是知道它的來歷,可以想像它當年迎風展飛,黑白兩道莫不趨避的神威,令旗一到,十二天官令出必行,取命奪魂,誰人不驚。

  我伸手在令旗上輕輕撫摸著,同時,心中也不禁暗叫了一聲「慚愧」。我剛才還說,十二天官各有名字,但是名字並沒有意義,這時,才知道自己錯了。十二天官各自向我自報姓名,我以為那是「布努」的發音,反正聽來很不順耳,以為那只是他們的苗人的名字。

  可是此際,看到了繡在令旗上,那十二個方格中的篆字,才知道大謬不然。

  十二天官的名字,不但有出典,而且出典極古,出自《爾雅》,是中國古代陰陽家和古天文學家共認的專門名詞:大歲在子曰「困敦」,在丑曰「赤奮若」,在寅曰「攝提格」──這個詞比較普遍,因為屈原在他的長詩《離騷》中提及過。

  在卯曰「單閼」,在辰曰「執徐」,在巳曰「大荒落」。在午曰「敦牂」,在未曰「協洽」,在申曰「涒灘」,在酉曰「作噩」,在戌曰「閹茂」,在亥曰「大淵獻」。

  我再向十二天官看去,發現他們各自的外形,也和那十二種生物很是吻合,瘦老頭又乾又瘦,是十二天官之首,形像就像鼠(子),那個和紅綾拚酒,醉倒在地的壯漢,看來就像是一頭大牯牛,他兀自還有醉意,連眼都不是很睜得開。我知道自己犯了錯,可是仔細想想,也實在不能怪我,試想,當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苗人,向你介紹他自己的名字是「協洽」的時候,誰會想得到他的名字,是來自歷史悠遠到了難以查考的古書《爾雅》之中的呢?

  不過我並不因之原諒自己,而且很感到自以為是的可怕──一心認定是這樣,可是事實完全相反,在一些情形下,可以形成可怕的結果,變成巨大的災禍。當下,我吸了一口氣,白素已小心地把那令旗,摺了起來,同時,也向我略伸了伸舌頭,顯然她也沒把十二天官的名字當作一回事,現在才知大有來歷。

  後來,白素笑著說:「看來,十二天官一代傳一代,名字都是固定的。不但名字固定,而且外型也要吻合,可能是選擇傳人的時候,早已揀定了的──乾瘦的孩子是猴,胖孩子是豬。」

  我沒有異議,從現在的十二天官的外型來看,這種說法,可以成立。

  當下,我恭而敬之地揭開了玉盒的蓋子──我的恭敬態度,令十二天官很是高興。

  使我和白素大為吃驚的是,那麼大的一隻玉盒之中,竟是滿滿的玉版紙──那種紙又薄又韌,是古紙中的極品。而更令人吃驚的是,紙用白絲線裝釘得很整齊的十二冊,隨便拿一冊起來翻翻,每一頁之上,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那些字雖然小,可是工整秀麗之極,單是字的本身,已是中國書法藝術上的瑰寶──古人常說,「蠅頭小楷」,在這十二冊上的字,比蠅頭還小,只如芝麻般大,可是定神看去,每一個字都疏而不密,大具氣勢,彷彿還有不知道多少空間,可供圍旋馳騁,若不是真正在書法藝術上有極高造詣的人,這樣的字,半個也寫不出來,別說這裏至少有十萬字以上了。

  我和白素的驚呆神態,當然都落到了十二天官的眼中,他們幾乎齊聲問:「怎麼啦?」

  我一字一頓:「老十二天官之中,竟然有這樣的人才。他們的事,不應該湮沒,我會好好拜讀,而且盡力整理出來,使他們的聲名,重彰天下。」

  十二天官個個手舞足蹈,高興莫名,瘦老頭道:「師傅臨死之時,曾說就是這一件心願未了。如今他們在天之靈,必然大為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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