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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我不能告訴你在甚麼地方,我問你,結果怎麼樣,你快告訴我!」

  我苦笑了一下:「你聽著,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在甚麼地方,我要和你聯絡。」

  卜連昌呆了片刻:「我知道,我的指紋,和那人一樣,是不是?」

  我立時道:「你應該正視事實,你就是申索夫上校,你根本是他!」

  卜連昌在喃喃地道:「我知道,我早已知道會有這樣結果的了!」

  我忙叫道:「你別以為你可以逃避他們,你──」

  我的話才講了一半,「卡」地一聲,卜連昌已放下了電話,我發了一陣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甚麼地方打電話來的,他顯然不肯聽我的勸告,而要開始他那無休止的逃避。

  在我發呆期間,那三個俄國人,卻已找上小郭的事務所來了,他們一見到我,並不說話,然而卻見他們陰沉的眼光,向我詢問著。

  我放下了電話:「你們來得正好,昨天晚上,我曾和他見過面,取得了他的指紋,指紋檢驗的結果,是完全相同的。」

  「他現在在甚麼地方?」俄國人忙緊張地問。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他說他絶不願意成為申索夫上校,他要逃避,我看,現在雖然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就是申索夫上校,但是在他的身上,一定發生了極其神秘的事。我看,你們就算將他帶回去,也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胡說!」那「團長」憤怒起來:「他是一個狡猾的叛徒!他想用這種方法來逃避懲罰。」

  我忙道:「我卻不認為那樣,他如果要逃避懲罰的話,他應該到美國去尋求政治庇護才是。」

  三個俄國人的面色變了一變,沒有說甚麼。

  我又道:「如今,我們雖然已證明了他是申索夫上校,但是那只是身體上的證明。」

  「甚麼意思?」俄國人惡聲惡氣地問。

  我的腦中,也十分混亂,但是我還是勉力在混亂之中,理出了一個頭緒來,我道:「要決定一個人是甚麼人,不是看他的身體,要緊的是他腦中的記憶,現在我們有理由相信;申索夫上校的腦中,已完全不存在他自己的記憶,而換上了他人的記憶,也就是說,他是另一個人,你們帶他回去,又有甚麼用?」

  那「團長」冷笑了起來:「你想想看,如果我們以你所說的,照樣報告上去,會有甚麼結果?衛先生,別開玩笑!」

  我正色道:「這絶不是開玩笑,這是一件發生在人身上的極其異特的事情,你們該正視現實。」可是那三個俄國人卻根本不肯聽我的話,他現出悻然的神色:「好,你不肯透露他的所在,我們一樣可以找到他!」

  他們悻然離去,我也沒有辦法再進一步說服他們,因為對於解釋申索夫已不是申索夫的理由,在我自己的意念中,也是很模糊,無法講得清楚的。

  我剛才能在沒有深思熟慮之間,便已經初步闡明了這一個概念,那可以說已經很不容易的事了。在他們走了之後,我又呆了片刻,在想著要用甚麼方法,才能將這件事說得更清楚。這件事,要簡單地說,一句話就可以講完了,那就是:申索夫不再是申索夫了。

  然而,那卻是很難令人接受的一件事,申索夫就是申索夫,為甚麼會不是申索夫了呢?所以,應該進一步地說,那是申索夫的身體,但是,別人的許多記憶,卻進入了申索夫的身體,而申索夫本身的記憶卻消失了。

  決定一個人是甚麼人,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看他的外形,查他的指紋,而另一種是根據他腦中儲存的記憶,也就是他的思想。

  如果用前一種方法來決定,那麼毫無疑問,那個在海面上,和吉祥貨輪的船員一起被救起來的人,是蘇聯的太空飛行員,申索夫上校。

  但是如果根據第二種方法來判斷的話,那麼,他就不是申索夫,甚至也不是卜連昌,他是一個嶄新的人,一個突然之間多出來的人!

  在那樣的情形下,蘇聯特務硬要將他找回去,自然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事情。

  可是現在的情形卻是,蘇聯的特務頭子非要找他回去不可,而他,卻拚命在逃避。

  我不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申索夫的身份如此特殊的話,事情或者不會那麼複雜了。而申索夫想一直逃避過去,自然絶不是辦法,最好是我能說服那個蘇聯特務頭子,使他們放過申索夫。

  蘇聯特務,誰也知道是世界上最頑固的東西,我有甚麼辦法可以說服他們呢?

  看來,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除非,我能夠找出申索夫記憶改變的根本原因來。

  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因為我想,只怕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夠解釋這種奇異的現象。但是,我既然想到了,我就要去做,我決定先去找幾個著名的心理學家,腦科學家,看看他們是不是可以解釋這件怪事情。

  在接下來的三天中,我忙忙碌碌,東奔西走,聽取各方面的意見,然後,再根據自己的意見,作了一番綜合,在這三天內,我一直希望能得到申索夫的消息,再和他聯絡一番。

  可是,申索夫卻音訊全無,他沒有打電話給我,我也根本無法在一個有著百萬人的城市之中,找得到他,到了第四天,我已經對申索夫的事,在聽取了各方面的意見之後,有了一點概念。

  於是我去見那兩個蘇聯特務,他們在見到我的時候,面色極其難看。

  他們那種難看的面色,使我感到好笑,我臉上一定也表現了想笑的神情,是以那「團長」怒意沖沖地望著我:「有甚麼好笑?」

  我忙搖頭道:「兩位,我不是來吵架的,你們還未曾找到申索夫,是不是?」

  他們兩人悶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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