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第二種人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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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一口氣,攤開了雙手,白素也嘆了一聲:「我們其實有不少機會可以解開那些謎團的,至少我就曾經有過一個機會。」 我望著她,不知她何所指,白素道:「那次,我從黃堂的家裏出來,遇到了白遼士,他脅逼我上車,好像要對我說明些甚麼,要帶我到一處地方去,可是忽然之間,他改變了主意。」 我嘆了一聲:「我也錯過了一個機會,在機場,我應該將奧昆的手臂扭斷。」 白素不理會我,喃喃自語:「如果他們是外星人,到地球來的目的是甚麼?」 我也不去理會她,外星人!我根本不同意她的分析。 在討論、推測,一無結果之後,大約半個月光景,由於事情一點進展也沒有,我心中儘管不舒服至於極點,也只好放棄不再去想它。那天下午,我才從外面回來,一進客廳,就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坐在我新買的白絲絨沙發之上。 那人不但衣著破爛,而且全身污泥,連臉上的泥也沒有抹乾淨,以致我一進去,他向我望來之際,我只看到他兩隻在轉動的眼睛。 他一看到了我,就直跳了起來:「啊哈,終於等到你了。」 我呆了一呆,雖然他一叫,我已經認出了他是甚麼人,但我還是道:「對不起,在你臉上的泥污沒有洗乾淨之前,我認不出你是甚麼人來。」 那傢伙向我走過來,一拳打在我的肩頭上:「等我洗乾淨了臉,你才認不出我是誰了。」 我苦笑了一下,無可奈何。這傢伙講的,倒是實情,我認識他很久,從來也沒有一次,看到他的臉上、手上是乾淨的。 這個人,姓單,名相。我認識他的第一次,聽到了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笑道:「好名字,為甚麼不乾脆叫單相思?」 這個人一本正經地道:「舍弟叫單思。」 單家十分富有,祖上創業,兩兄弟各有所好,單相好的是種花,單思的嗜好十分驚人,而且世界上有他同樣嗜好的,據他自己說,只有三個人。單思的嗜好和這個故事無關,提起來太費筆墨,所以略過就算。 單相種花的本領極大,他是植物學家,在植物學上,有幾篇論文,是世所公認的權威。尤其是關於植物的遺傳,植物的感情方面,更有心得。 我看到了他之後,雖然不知道他來找我幹甚麼,也忍不住在自己的頭上,重重拍打了一下。 我在回來之後,曾花了兩三天時間,到圖書館去查資料,想找尋在達寶溫室苗圃中的那種植物,叫甚麼名字,我這時怪自己何以未曾想到單相!問問他,比自己去查一年更有效。 單相看到我忽然自己打自己,不禁呆了一呆:「有甚麼不對頭?」 我一把拉住了他,按著他坐了下來,一面叫老蔡沖好茶,一面道:「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單相皺眉,他一皺眉,眉上就有一些乾了的泥料,隨著他的動作落下來,他也不加理會,道:「除了植物之外,我不懂甚麼。」 我道:「正是和植物有關的。」 我將那種東西的形狀,和我摘下了其中一塊之後的情形。詳細說給他聽,單相不斷眨著眼,也不斷皺著眉,泥粒也不斷落下來。 等我講完,他搖頭道:「我從來也不知道有這樣的植物,你在和我開玩笑?」 我答道:「王八蛋才和你開玩笑。」 單相嘆了一口氣:「我應該去進修一下了,你是在甚麼鬼地方看到這種植物的?」 我道:「在北歐──」 我才講了三個字,單相就直跳了起來,握著拳,在我面前晃著,兇神惡煞。我知道他為甚麼突然會這樣,因為我所形容的植物,是多肉植物,而北歐絶對不會有熱帶多肉植物。所以我忙道:「──的一個溫室之中。」 單相一聽了下半句,兇相斂去:「拜託,你別一句話分成兩截來說好不好。」 我笑道:「是你自己心急,只聽了一半,就要殺人。」 單相道:「那溫室,是一個植物學家的?」 我搖頭道:「不是,是一個航機上的飛行工程師──」 這一次,又是我才講了一半,單相便打斷了我的話頭:「啊哈,我知道這個人,這個人──有著一頭金黃色的頭髮,他的名字是──是──」 我絶未料到單相會認識達寶的,我看他一時之間想不起名字來,便道:「他的名字是達寶。」 單相手指相叩,發出「得」的一聲來:「對,叫達寶。」 在他手指相叩之際,有一小塊泥塊,向我直飛了過來,還好我眼明手快,一伸手,將之拍了開去。我忙問道:「你怎麼認識他的?」 單相道:「這個人對植物極有興趣,三年前,我發表了植物感情那篇論文,證明了植物受到不同的待遇,有不同的電波測試反應,他來看我,和我討論這方面的問題。」 我聽了不禁大為奇怪:「一個飛行工程師,怎麼會有這方面的常識?」 單相叫了起來:「常識?他知識極為豐富!他甚至向我提出了一個問題,說植物的感應,來自植物的神經系統,我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說植物有神經系統──他和我的對話,我有錄音,十分精采。你要不要聽?」 我知道單相所謂「十分精采」,可能只是一連串冗長的專門名詞,令人悶到抽筋,可是事情和達寶有關,我倒很想聽一聽。 所以我道:「好,現在?」 單相又站了起來:「我倒忘了,我要你到我那裏去一次,我是細胞培植蘭花的發現人,你知道,已經有幾十種新種蘭花,用我的名字命名。」 我點頭,表示知道。 單相又道:「最近我又培養出了一種新種,你去看看,如果你喜歡那種淺黃色的花,我可以用你的名字來命名。」 我大搖其手:「不必了,我不想將自己的名字和蘭花這種嬌滴滴的東西聯在一起。」 單相現出十分失望的神情來:「這是一種十分難得的榮譽。」 我道:「我知道,除了你們有數幾個花癡之外,誰也不會知道我享有這項榮譽。」 單相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人各有志,我也不來勉強你──」他還是不肯死心,忽然又道:「或許尊夫人有興趣,白素蘭,這名字多好聽。」 我挽著他,向外走去:「這可以慢慢商量,你先帶我去聽你和達寶的對話。」 單相被我拉了出去,上了車,直駛他的住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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