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第二種人 | 上頁 下頁
一四


  我嘆了一聲:「馬基,你──」

  馬基揮了一下手:「還有,請你轉告祁士域,我上次見他的時候,最後告訴他的那句話,請他別再放在心上,忘掉算了。」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想不起那是甚麼話來,於是問了一下,馬基十分苦澀地一笑:「我曾說他們不是人,這是──沒有意義的──一句話!」

  我「哦」地一聲,心想,這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一句話,何必特別提出來?當我再想問他甚麼時,一個警員已經道:「時間到了。」

  兩個警員立時走過來,我還想再講幾句話,可是馬基反倒想結束,他順從地站了起來:「真的,你和祁士域不必再為我操心,既然事情這樣,那就算了。」

  他說著,不等那兩個警員再催,便向內走去。我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好望著他高大的背影發怔。直到連他的腳步聲也聽不到了,我才嘆了一口氣,回到辦公室,祁士域已等得極其焦切:「他怎麼說?他怎樣為自己辯護?」

  我十分懊喪:「他甚麼也沒有說,我們走吧。」

  我一面說,一面拉著祁土成走了出去,直到上了車,我才將和馬基會面的那半小時情形,詳詳細細地告訴了他。等到講完時,我們已經在我下榻的酒店的酒吧之中,各自喝了幾杯酒了。

  祁士域呆了半晌:「他這樣做,是甚麼意思?」

  我攤著手:「我不知道,或許當時,他真醉了,事後完全想不起。」

  祁士域十分難過:「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苦笑道:「沒有甚麼可做。你已經盡了做朋友的責任,千萬別再轉甚麼將他弄出來的怪念頭,替他請幾個好律師就是。」

  祁士域又大口喝著酒,看起來,他不是常喝酒的人,我忙出去,將他的司機叫了進來,由司機扶著他離去,我也回到了酒店的房間之中。長途跋涉,而一點沒有結果,心中自然不愉快之極。

  我打了一個電話回家,聽到的,竟然仍然是留下的錄音,白素還沒有回家,這又使我擔心,我立時和航空公司聯絡,訂了最早可以離開的機位,準備回去。

  我倒在床上休息,心中在想:白素究竟在幹甚麼?何以她離家如此之久,而事實上,她又根本沒有甚麼遠房親戚受了傷。

  算算時間差不多,我離開了酒店,乘搭酒店安排的車子到機場去,一路上,覺得沒意思到了極點。

  在接近機場的一段公路,是又寬又直的高速公路,正當酒店車子快速平穩的行駛之際,後面突然有一陣警號聲傳了過來。

  我回頭看了一看,看到兩輛警車,正在以極高的速度,響著警號,車頂上的紅燈,在旋轉著,向前疾駛而來。

  我向司機道:「看來後面的警車有緊急任務,你不妨把車子駛向一邊,讓他們先過去。」

  司機向我作了一個手勢,表示明白了我的話,將車子駛向公路邊上。誰知就這麼一兩句話之間,一輛警車,已經以極快的速度駛過了我們的車子,而且立時停了下來,攔住了車子的去路。

  司機大吃一驚,立時停車,車子已經幾乎撞上了警車。而後面一輛警車,也已停下,自兩輛警車之中,跳出了七八個警員來。

  天地良心,直到這時為止,我還未曾將這些警員和我聯想在一起。可憐的酒店司機,一看到這等陣仗,更是嚇得臉色煞白,轉過頭來,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望著我:「天,我剛才開得太快了?」

  我也莫名其妙:「不會吧,看這情形,像是在捉大盜。」

  我的話才住口,跳下警車來的警員,有的已衝向前來,手中全有鎗,有的伏在停著的警車之後,看來是在為衝向前來的警員作掩護。

  看到這種情形,我也驚呆了,連忙向司機道:「兄弟,快舉起雙手來,免得他們認為我們要攻擊警員。」

  司機極聽話,連忙舉起雙手來,我也高舉雙手。在外面的警員看到我們舉起了手,才將車門打開,大喝道:「出來!出來!」

  我和司機分別走出去,司機哭喪著臉:「我──沒有超速。」

  我聽得他這樣替自己辯護,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時,一個穿便衣,看來像是高級警官的人走了過來:「一點也不好笑。」

  我向他望了一眼:「如果你在我的處境,你一定也會好笑。」

  那高級警官立時道:「錯了,如果換了我是你,我一定笑不出來。衛斯理先生,你被捕了,你有權可以拒絶任何發言,你──」

  他熟練地背誦著拘捕時應該提醒被捕人的權利,我卻目瞪口呆,再也笑不出來。

  等他講完,我才道:「請問罪名是甚麼?」

  高級警官冷冷地道:「串謀在逃人等,在拘留所中,將一名候審的疑犯劫走,並且擊傷了兩名警員。在逃的同謀人,全是臭名昭彰的通緝犯。」

  一聽得這樣說法,我真如同半天響起了一個焦雷一樣。他奶奶的,祁士域這傢伙,真的幹了!真的和他曾商量過的「一些人」,將馬基從拘留所「弄了出來」。

  我一時之間,瞪著眼,張大口,一句話也講不出來,一個警員已揚著手銬走了過來,我這才如夢初醒:「不必了,我不會反抗,因為事實上,我沒有做這樣的事。」

  那高級警官倒很客氣,還向我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請我登上一輛警車,直駛警局。

  在我到了警局之後,如果要將發生的事詳細敘述,未免十分無趣,也沒有必要。我並沒有參與劫獄,警方之所以如此緊張地追捕我,是我和祁士域在一起,而且,在事前一小時,還曾探訪過馬基,又離開得如此之急。

  祁士域真是將馬基弄了出來,不管我曾警告過他「萬萬不可!」

  在警局之中,我才知道祁士域曾告訴過我,他和「一些人」接觸過,當時我沒有在意,誰知道祁士域曾接觸過的那些人之中,包括了歐洲最兇悍的銀行劫犯、綁架犯、慣竊和許多犯罪界的著名人物。這些人,簡直可以打劫最堅固的監獄,從防守並不嚴密的拘留所中劫一個人出來,簡直如同兒戲。

  祁士域在和我分手之後立即行事,因為事情一發生,警方人員到酒店去找我時,我才離開。而行事之際,祁士域和那些犯罪者的手中,有著最新型的M十六自動步槍,警員沒有還手的餘地,一個劫匪向天花板掃射之際,子彈橫飛,流彈傷了兩個警員,幸而傷勢不是十分嚴重。

  事發後,祁士域不知所終(他當然不會再堂而皇之地出現),馬基也不知所終。根據拘留所的警員說,馬基根本不願意離去,他是被祁士域硬拖走,馬基在離去的時候,還在高聲呼叫:「祁士域,你不明白,你不能和他們作對,你鬥不過他們。」

  馬基離開拘留所的時候,這樣叫著,而且叫得大聲,所以在場的每一警員,都聽得清楚。

  馬基為甚麼要這樣叫,沒有人明白。當時,我聽了之後,也一樣不明白。

  整個劫人事件,不過歷時三分鐘,衝進去,拉著人出來,門口早有車子接應,職業劫匪的行事,乾淨利落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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