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錯手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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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架式,兩個人要是游鬥,說不定打上三百回合,仍然勝負不分,而且也不能令他心服,非得速戰速決不可。所以我一看到他撲了來,我也大叫一聲,以同樣的聲勢速度,向他撲了過去!兩個人同樣蓄力撲向前,本來最多互相撞在一起,誰也佔不了多大的便宜,可是我在撲向前去的時候,高舉著那柄小刀,看來像是兇神惡煞一樣!那柄小刀本來是劉根生的,他自然知道它的鋒利程度,也當然不敢和我硬碰。這傢伙的身手極高,一看這種情形,知道兩個人要是硬碰上了,他會吃大虧,所以當機立斷,又是一聲怪叫,身子突然一側,斜刺裡直竄了出去。 我早已料到他會行此險著──不論是做什麼事,制了先機,總容易得多。所以我也一側身,手中的小刀,已疾飛而出──這一擲刀,我露了一手只有內行人才看得出來的真功夫,手上運的勁卻恰到好處,刀身是打平了向前激射而出的。小刀在劉根生的頭頂上,貼著他的頭皮,掠了過去,把他的頭髮,削下了一片來,去勢仍然快絶,先他一步,「啪」地一聲,釘在他面前的牆上。 劉根生的反應快絶;在這樣的情形下,只怕誰都免不了會呆上一呆,可是他卻半刻也沒有停,一伸手就把刀拔了下來,而且立刻轉身。 刀又到了他的手中,兩人就算功夫相若,那又是他佔上風了。 他在執刀在手那一剎間,當然起過向我進攻的念頭,但是他隨即改變了主意。因為他知道,我剛才的那一下飛刀,絶對是手下留情,要是我瞄準了他的後腦,飛出刀去的話,那麼這柄刀一定已全都釘進了他的腦袋之中。 而且,他也看到了被削下的頭髮,知道刀是平向他飛過去的,他是一輩子玩刀的人,自然知道那需要極強和極巧的手勁。 也就是說,我是一個極難對付的對手,若是向我進攻,再被我佔了上風,他不會再那麼幸運。 片刻之間,他審量了形勢,立時一翻手,把小刀收了起來,行動不失漂亮利落,同時伸手向頭上,頭髮被削去的頭皮上一摸,暴喝一聲:「好手法!」這時候,我自然知道江湖規矩:得了便宜,切莫賣乖,尤其不可貪圖在口舌上佔小便宜,不然,一句半句話要是叫對方下不了台,對方一樣會拚命。 所以我若無其事地一揮手:「碰巧!」 劉根生「哈哈」一笑:「碰巧?要是低了三寸,那我豈不是──」 我不等他說完,就接了上去:「那就像我剛才接不住你的飛刀結果一樣!」劉根生望了我一眼,又打了一個「哈哈」:「帶我去看那容器,你們對它不瞭解,會闖大禍!」他這時說得十分客氣,而且語氣也相當誠懇,我知道自己的行動令得他佩服,所以他才會這樣。 我向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跟著我,可是在我向前走去的時候,他卻又大踏步趕了上來,和我並肩而行。在登上車子之前,我道:「大約有三小時的車程,在這段時間之中,你要把有關你的一切告訴我。」 我想,事情總要「討價還價」,就計劃漫天討價,落地還錢,他不肯把有關他的一切告訴我,至少也會告訴我一半,或者一大半,那也是好的。 這個人實在神秘之極,他顯然曾在時間之中一下子就跳過了至少一百年,而且,又不知在什麼地方,從什麼人的手中,得到了那個古怪的容器,他急急回上海去,又是去幹什麼去了? 我可以肯定,在他的身上,一定有一個十分怪異的故事,我當然想要知道,知道得越多越好。 可是,我的話才一出口,他就用斬釘截鐵,絶無商量的語氣道:「不!我不會告訴你有關我的事!一個字也不會說。」 我又驚又怒:「你──不說?你是百年前的──一種人,和現代生活完全脫節,你沒有人幫助,如何在現代社會生活下去?」 劉根生一聽,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了起來:「現代社會?你現在生活的是現代社會?不錯,確然是現代社會,對不起,我並不打算在這裡生活下去,多謝你關心。」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只是從他的神態上,看出他像是覺得自己來自更先進的一種環境之中! 我自然想到了那容器,那有著許多按鈕的容器,任何人一見,就會產生那不是地球上的產物之感,那自然是高度科學文明的結晶──難道劉根生他來自一個有著高度科學文明的地方,這地方又是在地球上? 我盯著他,不由自主,吞嚥著口水,這時候,我的情形,一定十分「極形極狀」(猴急),劉根生卻悠然:「別看我,我不會說,你也不必想,想扁了你的頭,也不會有什麼想出來!」他在這樣揶揄我的時候,還伸出手指來,向我的頭指了一下,恨得我幾乎想一張口,把他的手指咬了下來。 這時候,已來到了車邊,我冷冷地道:「要是我不帶你去,你自己找,只怕再也找不到那容器。」 他皺了皺眉,抬著頭,想了片刻,我在這時候,留意他的反應。 使我大惑不解的是,他並不是十分著緊,像是他能不能再看到那容器,無關緊要一樣。我心中不禁暗叫糟糕:要是他不在乎,那麼我就無計可施了。過了一會,他才嘆了一聲:「你不明白,那東西對我來說,用處不大,我只是怕留在你們手裡會闖禍,所以才有點事要做。你若是想以此要脅我把我的事說給你聽,那就打錯算盤了。」他言詞堅決,我心癢難熬,想了一想,決定用軟功夫,不硬來,因為我看出他十分剽悍,這種性格的人,不會在任何脅迫手段之前屈服,若是和他套交情,說不定他就肯把他的故事說出來。 這時候,我已經想到,要是能弄一罈上好的「綠豆燒」來,對事情一定大有幫助。 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十分希望知道內情的眼光望著他,他看來有點心軟,轉過頭去,不看我。 等到上了車,車行了半小時,他才開口,說的話十分有趣,他道:「以你的身手,應當也已混得出一點名堂的了,是不是?」 我笑道:「有點小名氣,不算什麼。」 他忽然大是感慨:「唉,時代不同了!」 我趁機問他一句:「你把自己算是哪一個時代的人?」 他的神情大是惘然,過了好久,他才長嘆一聲:「勿曉得。」(不知道。) 他這樣說了之後,又向我瞪了一眼:「別想在我口中套出點什麼來,我不會說給你聽的!」 他說了之後,看到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又補充了一句:「你也不必動腦筋去想,再也想不到的。」 我冷冷地道:「未必見得,我有一雙好朋友,他們就有在時間中自由來去,任意旅行的本領。」 劉根生略呆了一呆,我又道:「我猜你也在某種機緣之下,突破了時間的限制,到過未來,又回到現在。」 劉根生笑了起來:「想像力也算是不錯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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