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闖禍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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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間有人奏古琴的房間中,找了一個舒服的角落坐了下來,閉目聆聽琴音,可是心神總是寧貼不下來,連勉力鎮定心神都做不到。 我自己心亂如麻,所以進來的時候,只聽得琴音叮咚。彈琴的是何等樣人,並未曾在意,同時也沒有留意房中還有些甚麼人。 過了一會,我才發覺琴音已沒有了。我睜開眼來,才發現房間中其他人都已離去,只有奏琴者和我。那奏琴者正望著我,他是一個滿面皺紋,但又不是年紀很老的中年人。我出於禮貌,向他點了點頭:「閣下奏得一手好琴!」 那人淡然一笑:「閣下根本不是來聽琴的,怎麼得出好壞?」 我怔了一怔,不禁低嘆了一聲。那人又道:「閣下一進來,琴音就大是繚亂,可知閣下心亂如麻,我停奏已有十多分鐘了,你才知道,可知心事重重!」 這人談吐極其優雅。而且,聽琴者的心情,擾亂了琴音這種事,只有在歷史記載中讀過,在現實生活之中遇上了,也是一種新的經歷──原來真有這種事,至少他說中了我的心情! 我再嘆了一聲:「俗人心事,難瞞高人法眼,實在抱歉得很。」 那人道:「心事再重,也無補於事,不知能聞一二否?」 我攤開雙手:「竟不知從何說起!」 那人道:「是,人生正不知從何說起!」 他說著,伸手在琴弦上一陣亂撥,竟發出了一陣如同狂風驟雨一樣的殺伐之音。 待到琴音靜止,他拿起琴來,夾在脅下,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才略停了一停:「閣下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心中隱情之深,可想而知!」 我陡然震動──我的化妝術精密之至,等閒人絶對識不透,而這人卻一言道破,可知臥虎藏龍,到處皆有高人。我忙道:「請留步!」 他站定了身子,我站了起來:「閣下高姓大名?」 那人緩緩轉身:「先請教閣下──」 我不禁大是躊躇,我此來很是秘密,不想公開,這樣才能和白素「兵分二路」地行事,若是一報姓名,誰知道他是甚麼人? 我就算很想結交這個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也只好放棄。 所以我只好搖頭:「真姓名不便相告,假姓名沒有意思。對不起!」 那人淡然笑:「有些人總以為自己大名鼎鼎,一說出名字來,人家鐵定知道,其實未必!」 我點頭:「你說得是,我實是有難言之隱,也怕連累了別人。」 那人一聲長笑,打開門,揚長而去。 我呆立了一會,也離開了房間──後來,這人的言談舉止,使我深信此君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但當時自然想不到,他會和整件事有相當重大的關連。 足足有三十多小時,未見到宣保,我休息了一會,又在城中亂晃了好久,北方城市之中,此城最具性格,情調極好,我心情不好,所以也無心瀏覽,只是在一處勝跡旁,等了好久──那是我和白素約好了見面之處,我希望她會出現,但卻沒有結果。 我在那裡,留下了記號,表示我來過,白素如果抱著和我一樣的心思到這裡來,一定可以發現我留下的訊息。 然後,我再回到會所,會所中的廚師是一個老俄國人,會煮香濃之極的俄國濃湯,風味絶佳。 我在啜喝熱氣騰騰的濃湯時,宣保出現,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先連喘三口大氣,這才道:「幸不辱命!」 他用很帥的手法,把一卷錄音帶和一張紙。放在我的面前。 我一眼看去,當然無法從錄音帶中看出甚麼名堂來,可是一看那張紙,口中的一口熱湯,登時嗆住了喉嚨,幾乎沒令我窒息了過去! 這一嗆,令我胸口好一陣發痛,臉色自然也要難看有多難看──宣保後來說,我的臉像一碗豬肝湯。 那張紙上,是一個臉譜,看得出是彩色複印機的製作,那是一個猙獰詭異之極的臉譜! 這樣的臉譜,只要見過一次,就再也不會忘記,尤其是口角的那幾縷鮮血,簡直令人心中直透出一股寒意來! 我之所以如此驚詫的原因,自然不是因為那臉譜的恐怖,而是在不久以前,在蒙古的荒山之中,寒風凜冽的營帳之內,我就曾和一個戴著這種面具的人,煮酒夜話! 那個人,我不知他姓甚叫甚麼,也不知道他的身分是誰,我稱之為「神秘高人」,而我們「夜話」的範圍,也大得匪夷所思,牽涉到在我的故事之中,被稱為「一二三四號」的外星人,牽涉到了成吉思汗的陵墓。 當時在場的,還有本來是地球上最優秀的盜墓人,但是生命形式卻經過了改變,變成了不知是甚麼的齊白。 這一切複雜無比,曲折得絶非三言兩語所能交代明白的,這都記述在《改變》這個故事之中。 我之所以如此驚愕,是我以為和那神秘高人一別之後,只怕再也沒見面的機會了,再也想不到,如今的這件事,根本和神秘高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居然又會扯到了一起,看到了他的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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