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爆炸 | 上頁 下頁
二四


  我本來以為白素是在隨口說說,但聽到此處,卻聽出一些名堂來了──那鏈子不但是寶物,而且曾和一個高人的名節人格聯在一起,那大有可能成為那位高人的傳家之寶。

  白素多半也是看準了這一點,猜測眼前這個人,就是傳說中那位高人的後代,所以才拿這個傳說出來,反諷其人行徑之無賴。

  一想到這一點,我立時「幫腔」:「只可惜這樣令人敬仰的一位高人,卻晚節不保!」

  白素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自然知道自己這「晚節不保」四字,若是不加特別解釋,便是不通,所以惹來白素的白眼。

  不過我是故意如此說的,所以暫不說破。果然,那無賴就中了計,怪聲道:「你胡說甚麼,他──這位高人何曾『晚節不保』來?」

  這時,白素也已知道我的用意了,她故意問:「是啊,何以有此一說?」

  那人也氣沖沖地望著我,等我的解說。

  我道:「他老人家自身,雖然方正不阿,一生如白璧無瑕,可是他的後人,卻大有不肖之徒在,所作所為,無不有辱他老人家的清聲,這可不可算是晚節不保呢?」

  白素長嘆一聲:「只怕比本身晚節不保更慘,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當真是魂不得安啊!」

  我們兩人的一搭一檔,自然是天下無雙,雖然我們所說的一切,全屬「大膽假設」,然而這一類話,也特別容易打動江湖人物的心。

  那人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我和白素交換了一個眼色,我忍住了笑,道:「常言道『知恥近乎勇』,《水滸傳》上,那賣刀給林沖的漢子,也知道不提祖上之名,沒地辱沒了先人。誰知如今有人,卻在耍無賴手段時,一下子就亮出了祖先的寶物來!」

  白素也在忍笑,忍得辛苦,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我又道:「也難怪,或許其人亮祖傳寶物來做丟人之事已不止一次,只是想不到這次遇上了見多識廣的白素女士,一下子就漏了底,這才令幾百年前的老人家在天之靈,也為之蒙羞啊!」

  那人聽到這裏,抬起頭來,神情大是黯然,哀求道:「兩位別再糟踏我先人了!」

  我十分正經道:「朋友別誤會,我們言詞之間,糟踏了你,容或有之,但卻不敢冒犯閣下先人半分。」

  那人長嘆一聲,忽然問道:「那我應該怎麼做?望兩位可以教我!」

  他忽然之間,連說話也斯文起來,真是出人意表之至。白素緩過了氣來:「我們並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些甚麼,何以教你?」

  那人又低下了頭一會,才道:「我偷了天頭派的一樣東西,凡天頭派中人,都要追回那東西,不惜將我碎屍萬段。那藍絲是天頭派的掌門人,她見了我,我自然難逃一死了!」

  這個人,我始終懷疑他的精神有點問題──這時,他說來頭頭是道,可是卻完全不能成立,全屬自說自語,說了半天,他都不肯把偷走的東西還出來,只說自己會被人殺死,當真是混蛋之至。

  我忍不住喝道:「你先把偷走的東西還出來,我們才能為你說情。」

  卻不料那人冷笑一聲:「衛先生,你這話可謂不通情理已極了!」

  我怒道:「怎麼還是我不通情理?」

  那人一片歪理:「要是能還得出來的話,難道那東西會比我的命更值錢?我早就還了!」

  我悶哼:「為甚麼還不出來?」

  那人長嘆一聲:「所遇非人,那東西炸成粉碎了!」

  各位看倌,事情發展到此處,那人雖然提及那東西被「炸」壞了,但是我和白素,還未曾把這東西、這個人、天頭派等等,和那研究所的神秘爆炸,聯繫起來。雖然說「萬物皆有關連」,但是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縱使有超人的想像力,在沒有太多的因由之前,也難以連成一線。

  我又道:「那麼,這東西是甚麼?」

  那人翻了翻眼,道:「我不知道!」

  聽到這裏,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我轉頭向白素道:「聽說降頭術之中,頗有些能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方法在,想必藍絲都懂,我們不妨看她大展手段。」

  白素還未有反應,那人已大叫了起來:「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上了人家的當!」

  白素沉聲道:「從頭照實說來,方可從詳計議。」

  那人急速地喘起氣來,喘了好一會,才道:「十年之前,有人通過各種渠道,徵求──高人,要盜取一件看守得十分秘密,在一個神秘地方的物事,徵求者提出的報酬,足以令任何人──從事這一行業的人心動。」

  我問了一句:「從事甚麼行業。」

  白素道:「自然是盜竊行業!」

  我「噢」地一聲:「原來如此!」

  我說的時候,盯著那人,意思是說「原來你是一個竊賊」。

  那人卻一點慚愧之色也沒有,道:「我正是這一行中的高手,金取幫僅存的四大高手之一──」

  一聽到這裏,我不禁叫了起來:「你是金取幫的?」

  那人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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