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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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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鐵軍中的大「醜事」 白素立時問:「在小會議室中,師長對你說了一些什麼?」 白素這個問題一出口,我就大是震動,而君花女士的反應,更是強烈無比。 她陡然站了起來;伸手指向白素,手指和口唇都在發顫,神色慌亂,眼中更有焦急之至的神色,而白素卻早有準備,拿起一杯酒來,塞進了她發抖的手中,她立時握緊了酒杯,片刻也不耽擱,一口就喝乾了酒。 我在這時,也鎮定了下來,立時向白素望去,要她給我答案。 白素突如其來,問了君花那樣一句話,那是肯定了君花就是當日鐵軍的參謀長,也就是兩個鐵生共同的戀愛對象。她是何以肯定這一點的?看君花的反應,白素的猜測,顯然是事實。 白素不問她當時是什麼身分,而直接問她在那間小會議室中和師長說了些什麼,那自然是認準了君花就是那個重要的角色,用迅雷也似的一問,逼得她非承認不可,不給她以任何推搪的機會。 白素向我作了一個「稍安毋躁」的手勢,我們一起向君花女士望去。 只見她一口喝乾了酒之後,仍然站著,驚愕詫異,激動害怕,神情複雜之極。但沒有過了多久,她就頹然坐了下來,幾乎連酒杯都握不住。 白素把酒杯自她的手中接過來,她略抬了一抬手指,指向另一杯酒,白素再把酒交在她的手中,這一次,她卻不再一口喝乾,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幾乎不像是在喝酒,只是抿著,看來像是她的口唇在親吻著酒。 白素反手按住了我的手,那是不讓我催君花快開口,我心中暗歎一聲,心想你真正的身分已暴露了,看你再能拖多久。 同時,我心中的疑惑,也在不住翻滾,難道她當年真是女扮男裝去讀軍官學校的?這真有點難以想像。 我注視著她,她喝得雖然慢,但是杯中的酒,還是在慢慢減少,她的臉色,看來卻更蒼白,一點血色也沒有,她的視線,一直停在緩緩轉動著的酒杯上,眼神明顯地,愈來愈是迷惘。 所以,當她終於喝完了杯中的酒,又望了空杯子一會,抬起頭來時,她的眼神,恍恍惚惚,朦朦朧朧,再加上她那種惘然之極的神情,看得人心頭發酸。我自然可以忍得住,可是白素的眼角,已有點潤濕。反倒是君花她自己,並沒有淚花亂轉,看來她並不想哭,可是也正由於那樣,反倒更叫人覺察到她內心的沉痛。 她準備講話了,因為她的口唇開始顫動,她的口唇很薄,口形很好看,在年輕的時候,不消說,一定極其動人。 我在想,當年的事,千頭萬緒,雖然那些事,一直在她的心頭翻滾,只怕連最微末的細節,她都記得,但是猝然之間,叫她說,她不知自何說起。 她口唇又顫動了好一會,才開始說,她那時的神態,十分令人同情,所以我也不忍心再催她。而她終於開口說了話,所說的那幾句話,卻是我和白素想也想不到的,一時之間,令得我們兩人,駭然互望。 她的聲音很低沉,帶著傷感,可是也有著深厚的感情,她說:「我才關上門,他就緊緊抱住了我──他把我抱得那麼緊,緊得我透不過氣來,只感到他濃重地在呼氣,呼在我的頸上。」 我和白素駭然互望,想像著當時的情景──甘鐵生的身高,不應該比她矮,那麼,抱住了她,呼吸怎麼會呼在她的頸上呢?可想而知,甘鐵生抱住她的姿勢,一定有多少古怪。 我和白素,立時在對方的眼神之中,知道各自想到了相同的答案──人在極痛苦的情形之下,緊抱著一樣直立著的東西時,身子會自然而然向下沉,直到跪倒在地上為止,那時甘鐵生的情形,一定如此。 果然,君花接下來說的是:「他身子一直向下沉,我怎麼也拉不起他,直到他跪倒在地,他仍然緊抱著我的雙腿,仰起臉來看我,已是淚流滿面,我竟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難過,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在發抖,也感到他的身子,在劇烈發抖。」 雖然白素仍然用她的手,用力壓緊我的手,不讓我發問,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們發現你是女人很久了?」 這句話才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一則,由於白素立時發出了一下低歎聲,並且揚手在我的額頭上,輕輕鑿了一下。二則,君花女士的反應說明了這一點,她用一種十分異樣的神情望著我。三則,我 自己也想到了事情還有別的可能。 君花女士,現在,當然誰都可以肯定她是女性,所以,簡單的推理法就是當她是高級軍官的時候,她以女扮男裝的姿態出現,所以我才有此一問。 但問了出來之後,我就想到,不是只有女扮男裝一個可能,自然,有可能她根本是女人,另外還有一個複雜得多的可能是,她當時,根本就是男人。 一個現在是女人的人,不一定過去也是女人,通過外科手術,把男人變成女人的例子很多,我應該想到這一點。 可是當我想到這一點時,我不禁苦笑。不論是三個男人也好,是兩男一女也好,事情已經夠複雜的了,現在變成兩個男人和一個忽男忽女的人,那情形也自然更是複雜至於極矣。 我向君花發出了一個表示抱歉的笑容,她卻十分冷淡,歎了一聲:「我一直當自己是一個有女性化傾向的男人,從小就這樣,所以才特地進入軍官學校,想使自己多一點陽剛之氣,誰知道──一直到相當久之後,我才知道,我更適宜做女人,這才進行了手術,在這以前,我絶不否認自己喜歡男人,那是細胞中的密碼決定的──無可奈何的命運。」 我和白素聽了默然,不知道如何搭腔才好。雖然君花說來十分大方,可是若是太直接地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和她究竟不是太熟,不免有點尷尬,所以我們只好含含糊糊地應著。 君花又吸了一口氣:「我那時的名字是君化,變性之後,才加了一個草頭──連名字也女性化了。中國古代有不少關於我這種人的記載,都說極端不祥,是不是由於我──才有以後發生的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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