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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第一次我遇到這兩個人,他們隔老遠就說過這句話,意思是一樣的,只不過語氣稍有不同,那時,他們說:「你怎麼改變主意了?」

  當時我完全不知道他們那樣說,是甚麼意思,就像是現在,我一樣不知道他們那樣說是甚麼意思一樣。白素是聽我敘述過第一次遇到那兩個人時的全部經歷的,是以她這時,一聽得那人這樣說法,她也立時奇怪地張大了口,不知說甚麼才好。

  而我在回頭看了白素一眼之後,立時想再次提醒那兩人,他們又一次認錯了人。

  可是,我還沒有開口,那另一個已然道:「怎麼啦,你不是說已經受夠了,決不會再改變主意,可知要改變生命的方式,不是容易的事!」

  這一句話,最令我震動的那一句「改變生命的方式」這句話。這可以說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相信沒有人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能夠不經解釋,就明白它的含意的。但是,那人在說出這句不可理解的話之際,卻十分流利,像是那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一樣。

  我覺出白素來到了我的身後,又碰了碰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本來,我已經想出口指出他們認錯人了,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這兩個人兩次都認錯了人,那是一件不怎麼可能的事,除非我和那個人,真的十分相似。

  但看來那兩個人的確是認錯了,不像是在做作。

  所以,我的新主意是:不提醒他們認錯了人,而和他們胡謅下去。

  那麼,我至少可以多少知道這一點,他們究竟將我錯認了那一個人!

  我立時裝出無可奈何的神情來,順著他們的口氣:「是啊,那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兩個人坐了下來,很有興趣地望著我,我和白素使了一個眼色,我們也坐了下來,那兩個人中的一個又道:「你覺得不滿意?」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我只是含糊地道:「不,不,可以說滿意的。」

  那兩個人中的一個,向前俯了俯身子,他的神情和聲音都很神秘,他道:「萬先生,如果你覺得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改變為另一種方式!」

  那人說了些甚麼,老實說,我根本沒有聽清楚,別說他的話,就算是用心聽,也不容易理解,就算不是的話,我也一樣的聽不清楚的。

  他一開講話時的稱呼,已經足令我震動了,他稱呼了我一聲「萬先生」!

  這兩個人,第一次認錯人的時候,我就以為他們是將我誤當作了萬良生。但是由於我和萬良生毫無相似之處,是以我才假設了其中還有一個「某君」。

  可是現在,那人稱呼我為「萬先生」,那麼,這個假設「某君」,可以說是根本不存在的,那兩個人,是錯將我當成了萬良生!

  一時之間,我只是呆呆地望著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而白素的神情,也十分緊張,她伸過手來,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是冰涼的。

  或許是我的神情太古怪了,是以令得那兩個人也呆了一呆,剛才那個稱我為萬良生的人,笑了一下:「是不是你這一次的經歷,很不愉快?」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老實說,我也沒有這個耐性再胡謅下去,看來非攤牌不可了!

  現在是在船上,如果一攤了牌,他們兩個人,就算想走,也是走不了的。我預料我們之間,會有一場劇鬥,是以我先向白素使了一個眼色,然後,才一字一頓地道:「兩位,你們以為我是甚麼人?」

  這句話一出口,那兩個人陡地震動了一下,只見他們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自衣服的口袋之中,取出了一張照片來。

  我一眼就望到,那是萬良生臉部特寫照片,而任何人只要有這種照片在手,和眼前的我相對照。就可以發現我和萬良生。絶不可能是一個人,因為我和他,根本一點也不像!

  可是,這兩個人,取出了萬良生的照片,卻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照片,再望了望我,其中的一個才指著照片上萬良生的鼻子,道:「是,我們認錯了人,你看,這一部份,他好像高一點?」

  另一個又指著照片上的萬良生的眉毛,道:「還有,這一部份,他比較粗而濃!」

  那一個又指著萬良生的下頦:「這裏的線條,也有多少不同!」

  看他們的情形,聽他們的對話,完全像是兩個貝殼分類學家,在分別「鋸齒巴非蛤」與「和藹巴非蛤」之間的不同一樣!

  我的耐性再好,這時也忍耐不住了,我大聲道:「我和他完全不同,你們應該一下子就看得出來!」

  那兩個人像是並不知道他們這時行動言語的荒誕無稽,他們中的一個道:「真對不起,看來都差不多。」

  這一句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我霍地站了起來,直截了當,開門見山地問道:「萬良生哪裏去了?」

  那兩個人陡地呆了一呆,其中一個道:「萬良生?」

  我向前走出了一步:「就是你手中照片上的那個人,他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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