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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那時候藍絲顯然已經離去,因為在傳音裝置中聽到的不是辦公室裏的聲音。我在湯達旦好像無法停止的笑聲中掛斷了電話。溫寶裕已經衝到門口去等藍絲,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同樣的問題:湯達旦的情形正常嗎?

  這時候我關心湯達旦,其實是為了關心藍絲。

  因為湯達旦如果不正常,他就不能做到答應藍絲的事情,而藍絲所遭遇的困擾,看起來大有如果沒有大筆金錢,我只好運用降頭術來獲得,也就等於要用極可怕的情形傷害自己!

  所以湯達旦必須完成他的承諾,我看到白素也無法肯定湯達旦是不是正常,所以更加擔心。

  白素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現在,我們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除此之外,好像真的沒有別的方法了。

  以後事情如何發展,以後會敘述,這裏先說一下後來我和一些心理學家討論湯達旦當時的情形的結論。

  這並不是題外話,而是對為甚麼湯達旦在沒有「中降頭」的情形下,會有這種難以解釋的不正常行為,而且會有這樣異乎尋常的興奮。

  在討論時候,許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湯達旦真的完全遵守諾言,非常努力替藍絲賺錢。

  心理學家認為,基本上湯達旦是一個心理上比較矛盾的人,他有著極度強烈的冒險精神,喜歡刺激,可是同時又有放不開手的顧慮。所以如果運用屬於他自己的金錢,他反而會縛手縛腳,不敢放膽大幹。到了反正錢已經不屬於他了,他就可以豁出去,毫無顧忌,加上他的商業才能,自然無往而不利。而當時他是真正因為有了毫無顧忌大展拳腳的機會,這正是他喜歡刺激的性格所追求的,所以他才感到極度的興奮。

  這樣解釋,勉強可以接受──人的行為,十分複雜,其實並不是任何現有的學科所能完全解釋。

  當時溫寶裕也在場,他神情完全不以為然。

  我又問到,湯達旦為甚麼會答應藍絲這種天方夜譚式的要求,心理學家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溫寶裕更是連聲冷笑。

  後來溫寶裕非議那些心理學家,道:「甚麼心理學家,全是狗屁!」

  我知道溫寶裕一直認為,湯達旦居然會答應藍絲要求的原因,是他對藍絲有不軌之心──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人的行為,有時候會決定於一剎之間──而在決定的那一剎間之前,想法還可能完全相反。

  為甚麼會有這種情形,從來無法解釋。而這種情形並不罕見,幾乎在每個人身上都曾經發生過──大家不妨好好想一想,就會發現自己曾經有過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為甚麼會這樣做的行為。

  「中了降頭」!

  我和白素心中的疑惑,沒有答案,所有人之中,紅綾的思想最簡單,所以她覺得湯達旦答應就是答應了,根本沒有想到湯達旦為甚麼會答應。

  像她那樣用最簡單原始的方法來看問題,確然可以免去許多疑惑,可是卻也不是容易做得到的──根本無法刻意去做,只能天然渾成。

  紅綾也到門口去等藍絲,沒有多久,藍絲出現,溫寶裕向藍絲衝了過去,衝到藍絲身前,藍絲並沒有停步,還在向前走,溫寶裕就跟著一步步倒退,目不轉睛地盯著藍絲看,好像藍絲身上少了哪一部份一樣。

  紅綾走過去,一把抱起藍絲,回到屋子裏,才將藍絲放了下來,而一直在叫:「成功了!成功了!」

  藍絲來到白素面前,抓住了白素的手用力搖晃,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白素輕輕拍著藍絲的手背,溫寶裕大聲道:「需要高興成這樣子嗎?」

  藍絲轉過身來,抱住了溫寶裕,道:「當然值得這樣高興──最要高興的是你,我的命撿回來了,你不高興?」

  溫寶裕大吃一驚,雖然他顯然對藍絲把自己生命和錢聯繫在一起非常不以為然,可是他還是立刻連聲道:「高興!高興!」

  於是兩人一面叫「高興」,一面親吻,紅綾就在一旁鼓掌助興,不知人間何世。

  聽得藍絲說得這樣嚴重,我和白素更加莫名其妙,無法想像何以藍絲得不到那筆錢就會活不下去。而問題又回到老問題上:她要那筆錢做甚麼?

  我和白素同時叫她,藍絲回頭向我們望來,道:「我還是不能說我要做些甚麼──不過我需要紅綾的幫助,我要立刻去進行我要做的事情,紅綾要和我一起走。」

  我不禁苦笑──藍絲非旦不能解決我們中心的謎團,卻還要將紅綾帶走。

  紅綾卻十分興奮,拍手道:「好!好!」

  我道:「且慢!藍絲,我們明白你不能對我們說你究竟在搗甚麼鬼的原因,是因為事情和你所屬的教派有關,是極度的機密。既然如此,為甚麼又要紅綾的參與?」

  我這樣的質問,已經算是很嚴重的了。可是藍絲的回答,卻屬於無賴,她攤了攤手,道:「還是不能夠告訴你們,不過我可以保證紅綾的安全。」

  我向白素望去,只見白素的神情雖然很疑惑,可是顯然沒有反對紅綾跟藍絲走的意思,我雖然百般不願意,也就不好再說甚麼。

  藍絲又向溫寶裕道:「湯達旦要認識的那些人,你立刻儘快去聯絡安排他們見面──」

  藍絲自然看出溫寶裕不想去做的神情,她頓了一頓,神情嚴肅,道:「你不想你老婆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又丟掉,就照我的話去做!」

  溫寶裕可能根本不相信事情和藍絲的生死攸關,可是藍絲自稱是他的老婆,這卻令溫寶裕完全沒有反對的餘地。溫寶裕立刻道:「是!送你上飛機之後,立刻去做!」

  溫寶裕在這一點上,倒頗有仍父之風。

  藍絲笑得很甜:「不單是送我,還有紅綾。」

  溫寶裕向我和白素望來,白素道:「我們一起去。」

  我明白白素的心意,是還想儘量能在藍絲口中,套問一些甚麼來。可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和白素用了許多方法,藍絲不說就不說,我們甚麼也探聽不出來。

  等送走了藍絲和紅綾,在回家途中,溫寶裕哭喪著臉,道:「這一輩子,沒有遇到過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的表情恐怕也好不到哪裏,我道:「別說是你,我這一輩子也沒有遇到過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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