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女黑俠木蘭花 > 死亡織錦 | 上頁 下頁
二〇


  谷老爺子向前走了開去之後,面色便十分凝重,一句話也不說,木蘭花也不去催他,因為她知道事情一定極之不簡單。

  她趁這個時候,將自己所知道谷老爺子的零碎事跡,在腦中略為整理了一下,谷老爺子的真名叫什麼,恐怕沒有人知道了。

  他原來是一個大幫會的首領,但他本身是一個學問廣博得令人難以相信的人。在戰前,他在國際海洋學會主編的會刊之上,所發表的幾篇有關「西太平洋骨螺科研究」,「頭足綱軟體動物進化之研究」等論文,令國際注目,而也是研究海洋生物學的日本裕仁天皇,曾與他書信來往,並曾邀他前往日本。那是在日本侵華戰爭前夕的事。

  日本侵華,中國全民抗戰,據說他曾遠渡東瀛,謀刺日本天皇,但是未曾成功,他回到中國,便組織了一支游擊隊。

  這支游擊隊的人數並不多,但是每一個人卻全是百中挑一的好手,他們活動在閩粵邊界,令得侵華日軍,遭到了極大的損失。

  抗日戰爭勝利之後,他卻絶不居功,而且也不再從事幫會活動了。木蘭花記得他還曾寫過一本小冊子,論述幫會組織,是在不健全政治之下的畸形產物,是極其不足為訓的。

  自那以後,似乎便沒有什麼人再見過這個奇人了。

  木蘭花這時,零零碎碎想到的一些,都是犖犖大者,還有許多細小的,傳奇性的傳說,木蘭花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了。

  就在谷老爺子抬起頭來,準備開口講話的時候,木蘭花的心中,突然一動,又想起了谷老爺子早年,曾經以探險家的身份,到過許多地方。

  這是不是和目前博物院中的兇案有關呢?

  木蘭花並沒有想下去,因為這時,谷老爺子既然已答應將一切都簡略地告訴她,那麼自然是言出必踐,她也不必去多傷腦筋的了。

  「唉,」谷老爺予還未曾開口,便先嘆了一口氣,「全是為了這小子的伯父,」當他說到「這小子」的時候,指了指谷家駒。

  木蘭花的心中莫名其妙。

  谷家駒的伯父,當然就是谷老爺子的兒子了,何以事情又與另一個人有關哩?

  「在日本鬼子侵略的時候,」谷老爺子的聲音十分激動,「我組織了一支游擊隊,一共有隊員六十個人,這小子的伯父,也是其中之一,我們行事十分小心,事先是絶不會洩漏秘密,但是有一次,秘密居然洩露了,我們犧牲了十個隊員。」

  「他們十個人全是最好的年輕人,他們……」

  谷老爺子難過地搖了搖頭,又長嘆了一聲。

  「那當然是隊中出了奸細,於是我進行徹查,有一個隊員力指這小子的伯父,在事先曾經神秘地離開過基地,到鎮市去一次──」

  木蘭花的面色也因緊張而變得發白了。

  她絶不能想像像谷老爺子這樣的一個人,竟會有一個叛徒兒子。但如果是的話,谷老爺子一定會大義滅親,絶不留情的!

  她低聲道:「不會吧,不會的吧。」

  「不,他承認了。」谷老爺子沉痛地說:「鎮上是有著日軍駐紮的,而破壞了我們行事的日軍,正是駐在鎮上的部隊!」

  谷老爺子講到這裡,又頓了一頓,他面上的肌肉,在起著輕微的抖動,那自然是因為他的心中十分難過和激動的原故。

  「而且,他講不出為什麼要到鎮上去的理由,接著,我們在鎮上日軍總部工作的內線,又派人來送訊,說是那一天,曾看到他在日軍總部之中,受日本軍官的招待。」谷老爺子的聲音越來越乾澀,「雖然他竭力否認賣國,但是在當時的情形下,你能怎樣處置?」

  木蘭花不出聲,誰都可以知道在當時戰時,在對敵鬥爭如此尖銳的情形之下,是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採取的。

  谷老爺子又昂起了頭,道:「我思想鬥爭了一夜,我想通知他逃跑,想解散游擊隊,從此隱名埋姓,以保存他的性命。但是我卻沒有做,他被以軍法處死──在所有的隊員之前,當作一個賣國賊一樣地死去,我……我只有兩個兒子,家駒的父親一直在外國,他……可以說是我……」

  谷老爺子語音哽咽,再也難以講得下去。

  他們又默默向前走出了很遠,谷老爺子才又道:「當時,為了維繫軍心,為了重創日本鬼子,所以我不得不這樣做,但是我的心中,卻絶不相信我的兒子會是賣國賊,我在暗中進行調查,但是卻又一點結果也沒有,事情一直耽擱了下來。」

  「抗日戰爭勝利之後,我已心灰意懶,因之到外國去住了幾年,但是我仍然沒有忘記這件事,我托柯一夢和另一個叫陳三的繼續留意這件事,他們全是我最相信的人。去年,我接到兩人的來信,說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中,陳三探到了這件事的真相。」

  谷老爺子緊緊地抓著拳頭,從口中迸出了這一句話來:「我的兒子是冤枉的,他受了人的陷害,陷害他的人是真正的賣國賊,於是我趕回本市來。」

  木蘭花已經聽出,谷老爺子所敘述的舊事之中,每一句話,都是摻揉血和淚的。可是木蘭花仍然十分不明白,因為谷老爺子似乎仍未講到正題。

  谷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道:「陷害他的人叫趙進,本來也是游擊隊中的一員,他是博物室兇案中的死者之一!」

  「那麼陳三便是──」木蘭花有點明白了。

  「陳三就是那個聾啞人。」谷老爺子沉聲道:「他受了傷,又生了一場大病,趙進完全認不出他來了,兩人在同一處工作,但是卻不說什麼,有一天,趙進吃醉了酒,這才給陳三聽到,他在自言自語,說我是一個蠢人,竟殺了自己的兒子,又說他那一次,領到了一大筆賞金,可惜近年來花天酒地,已經用光了,只可惜陳三雖然不是真的聾子,但卻真是啞了,他不能向趙進逼問,只能將事情通知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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