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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彼之判決


  艾爾鐵諾曆五六七年十月十四日艾爾鐵諾北部
  距離四十大盜潰滅後四日,花家在離枯耳山最近的大城,龍梅都,將匪徒們的遺體示眾。
  對於境內的百姓而言,這只不過是花家照例的殺雞儆猴,但看在知道內情之人的眼裡,這無疑只是個老掉牙的圈套。
  將首級、遺體示眾用以引出其同黨的伎倆,在歷史上反覆出現,儘管了無新意,卻相當具有實用性。不過,為了要布這個圈套,花家也費了不少功夫,因為在一片狼籍的枯耳山上,幾乎很難找到一具完整的屍體,若是不能辨認面目,捧一堆碎塊示眾豈非引人發笑?
  負責這方面工作的專業人員,花了兩天半時間尋找、縫補,這才拼湊出十來具遺骸以供使用。這也是九州大戰時期,天位戰的必然結果,落敗身死的一方失去功力護體,在旁人天位招數的強大威力下,瞬間就被打散肉體,屍骨無存。
  「膽敢與花家作對,就是人民的敵人,今天的這副德行就是下場!」
  在臺上宣讀的文書官滔滔不絕地訴說死者罪狀,同時也對「令石家應付不來的四十大盜,潰滅在花家領地內」著實自吹自捧了一番。
  台下民眾各有反應。總體來說,由於蘭斯洛先前不欲張揚,許多賑濟災民的義舉均未亮出四十大盜的招牌,百姓自無所知,然而花家卻是長期騎在百姓頭上的憎厭對象,當文書官說出「就是人民的敵人」,多數人俱暗道:「人民的敵人除了你們花家,還有誰?」
  這句話自然不會有人直說,但場面也始終冷清,更沒有出現預期中的鬧場。最後,文官官朗聲宣佈:為了使人民的敵人有所警惕,這些匪徒將于此曝屍三日!
  官樣演講結束後,百姓四散回家,有一名令天下美人愧歎的美男子,緩緩在人群中消失了蹤影。
  之前曾刻意隱蔽行動,所以無論是花家、石家,有關四十大盜的資料裡都找不到與源五郎相關的記錄,而他本身的氣質也讓人很難將之與草莽盜匪產生聯想,因而可以自由行動,反倒是那副太過出色的長相引來旁人注目,成了意外的困擾。
  枯耳山一戰,他與妮兒雖然脫困,卻也與旁人失去聯絡。這幾天,兩人走走停停,進了龍梅都打探消息,休養傷勢。
  當日一戰,兩人只受了點皮肉傷,未傷及筋骨,三兩下便已復原,只是那百花酥筋散藥力糾結體內,怎樣都難以驅出。自己知道解藥配方,但此藥是兩千年前的古物,解藥的藥方中有幾種植物如今已然絕跡,相信只有到了雷因斯,才能從其庫存中找到。
  不過,這只是自己向妮兒交代的說法:此時此刻,當然不能向她招認解藥是很難配的,但這種在九州大戰前期被用到爛的過氣麻藥,當時的天位高手早開發出一種法門,只要依法行功片刻,隨手便可將之解掉。
  若非有萬全把握,怎敢貿然將這古董喝下肚裡,當時的情形,若是自己不喝,不一起中毒,妮兒必定會窺破自己袖手旁觀,任四十大盜被滅,而恨己一世。
  自己當然也有理由,但眼下這理由卻難以得到她的認同,讓她曉得更沒好處……倘若必要,就瞞她一世吧!
  比較值得擔心的,是與己失散的蘭斯洛。
  得不到任何有關他的消息,兩人俱是擔心。這天,聽到花家將同伴曝屍于城牆上的消息,源五郎提議前往一觀,卻被妮兒以「事已至此,不去找活的,看死人屍體有什麼意義。」而拒絕。
  這段話當然是真的,可是,源五郎也知道少女拒絕的另一個理由:當目睹同伴們的屍體,她沒把握失控的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縱然使不出天位力量,但那招「深藍的判決」其之瘋狂威力仍可令任何高手為之一驚。
  想起那一招的由來,源五郎不禁苦笑。
  當年,白字世家除了「天才的白家人」之外,還以另一個稱號廣為人知,怪物的白家、瘋狂的白家!
  凡是傳家長遠的門閥,必然極重視自家血統、輕視外姓,白家、花家、東方家都有這樣的傾向,而今日的花家、大災變之前的白家更是將這一項發揮得淋漓盡致,為了維持自家優秀血統,而採取繁密的近親婚配。受此影響,白家連續多代盡出生天資驚世的才子、才女,可是若非短命,就是有極其嚴重的內訌傾向,加上太古魔道的研究本就是一門極易入迷的學問,在世人眼中,白家人所作所為,不是玩世不恭,便是驚世駭俗。
  本代白家當家主白無忌,就是個出了名的浪蕩子,擅于文學、長袖善舞,卻對家傳武學不屑一顧,白字世家今日的衰敗,除了當日的大災變,與當家主所任非人大有關係。而白家人那天才與瘋狂的智慧,就完全表現在他們的武學上。
  白家六藝中的數門,被自家內部公認為「創這武功的是瘋子,只有怪物才能練成它。」雙重禁咒曲便是其中一門。
  正常情形下,一位魔法師要施放某個源自於黑暗神明的咒文,便要經過儀式與那位神明締結契約,然後才可以向其借力。越厲害的咒文,掌管的神只便越高階,締結契約時的試煉也就越危險,只要一下魔力不足、心念稍偏,隨時都可能遭受反噬,從此便如行屍走肉一般。
  在黑魔法中最廣為人知的數個強力破壞咒文,都是向掌管兵殺、災禍、病痛……等事約五位黑暗神明祈求借力。由於其試煉的高困難度,使之幾乎成為僅存在于傳說中的秘咒,只在九州大戰時期,曾由某些天位魔法師成功使用過。
  但再傑出的魔法師,也從不曾試圖越級向淩駕於這五位黑暗神明之上,統率風之大陸一切閻黑力量的深藍魔王借力。對於這個鯤侖四大闇神之一魔中之魔,沒有任何魔法師知道它的故事、來歷與真面目,只曉得他除了擁有無上力量,更對一切生命深惡痛絕,要與他締結契約,那無疑便是向死神招手,久而久之,連代表他正體的兩句召喚真言也失傳而不為人知。
  莉雅女王曾經提過,在雷峰塔底見到不少現今已失傳的東西,或許就是在那裡得到了這兩句召喚真言吧!但是,那還是不足以解釋為何妮兒能夠使用這一恐怖絕招?
  關於這點,自己事後曾問過妮兒,她只是沒好氣的回答,記咒語太麻煩,所以雙重禁咒曲裡她只會這招「深藍的判決」,其餘一概不知道。換言之,她對魔導之術根本一竅不通,能使用這從未有魔法師將之實現的夢幻招數,實不知是白家的雙重禁咒曲太厲害?還是這丫頭總在創造奇跡?
  不過,妮兒學武的過程,本身就是一項奇跡。蘭斯洛說,與妹妹相認重聚後,她整日纏著自己傳授武學,迫於無奈,只好將那半本經書上的句子念給她聽,本來的打算是,她聽不懂之後,自會知難而退,哪知道妮兒自顧自的練起來,幾天之後,便來纏著問下一部分的口訣。
  經文上所載的深奧道理,蘭斯洛當時全然不懂,對於人身穴位、氣脈運轉的相關知識也僅一知半解,更不可能教導妮兒,被纏得煩了,又不肯丟臉說自己不會,索性將所有經文念給她聽,一勞永逸,卻怎也沒想到這麼做所造成的後果。
  時間是三年前,阿朗巴特魔震後不久,眾人正在自由都市活動,某天下午,妮兒把蘭斯洛叫到一旁,展示自修的成果。
  「哥哥,你看,這樣大小的石頭,我可以一拳就擊碎喔!」
  妮兒天生神力,常常扛著重物到處跑,這是眾人皆知的事。但看著那顆小山般的巨岩,在她用力一擊之下,灰飛煙滅,蘭斯洛仍是驚得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天魔功的腐蝕奇效,需得在修煉者擁有天位修為後,威力方顯。少女僅憑自修,赫然便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天位,驚見如此威力,蘭斯洛臉色發青,卻終是扯不下面子向妹妹求教,只有整日暗暗歎氣。
  源五郎知悉此事後,這兩天迂回套問,結果問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
  「什麼氣海、百會、天地不仁……這些東西我全聽不懂,可是聽過之後,就自然有股熱氣在身體裡面轉,有種感覺在教我怎麼去使用它,然後……我覺得自己應該會,就會了!」
  這是什麼話!覺得應該會,就會了!倘使這話傳了出去,恐怕天底下大多數的習武者都要一頭去撞死;那個正在海外旅遊的李大劍仙,肯定呆到摔進海裡!
  源五郎有了一個想法。妮兒不像是武學天才,至少……和李煜、紫鈺、蘭斯洛那樣學一年抵旁人十年的驚世之才不同。可是,傳說在許久之前的神話時代,人類並不懂什麼武功,只是單純地發揮肉體潛能。
  因為相信自己可以飛,所以會飛!
  這話現在聽來荒謬,但卻是神話時代人類確信不疑的事。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身體確實有這種能力,雖然不太明白怎樣去用,但只要相信自己,身體就會自然地找到方法。
  而這也正是天位力量的關鍵處,回歸自然,開發出本來就屬￿人類的能力,天心一現,其力自成。從這觀點解析,妮兒的不著外相形跡,反而是最符合天位力量的修煉法……
  而自己就只好悲歎,為何老天不也給自己一份優異天資!
  想著想著,已來到兩人暫時棲身處的民房。青樓那幫傢伙居心叵測,這趟飛龍騎士團來襲,他們就沒有送來警訊,立場未必是站在自己這邊,為了安全,不僅要行蹤保密,自己甚至還沒有與莉雅女王聯繫,以免反被第三者追蹤。
  走近民房,隱約聽見低微咽嗚,四十大盜的全滅、兄長的生死不明,對少女的打擊確是很大,只可惜自己還得不到人家的信任,沒法讓她放心對己表露情緒。
  「誰?」
  「是我。」
  「可疑的傢伙!光說是我,誰曉得你是什麼東西!」
  「好吧!那團會呼吸會走路的垃圾探聽消息回來了。」
  木門「呀」的一聲被推開,露出少女微帶憔悴的俏美容顏。之前約三天,因為使用「深藍的判決」,妮兒的長髮、眼瞳盡數轉成一種瑰麗的藍色,直至今日早晨才緩緩褪去。
  唉!老天真是偏心,別人會因過度耗力被吸成肉乾的恐怖招數,她大姑娘只要染染髮就沒事了,難道長得美真的比數佔便宜?呃……自己好歹也是個美男子,是不是也可以……
  「有我哥哥的消息嗎?」
  「很遺憾。」源五郎道:「一如預期,今天看到的殉難兄弟中並沒有大哥;人群之中也沒有發現大哥或其他兄弟的蹤影。我猜大哥他吉人天相,必能……」
  話沒說完,人家已用力關上了房門,仿佛得不到兄長訊息,站在這裡的自己比件垃圾更不值得注意。
  「我有個想法,現在我們與大哥分散,雖然不知道他在哪裡,但假如他沒事,一定也急著在找我們……」
  挑對話題,木門重開,妮兒皺眉步出,道:「那又怎樣?你有什麼方法能找到我哥哥嗎?」
  「我們現在勢單力孤,沒法借助任何情報網,唯一可恃者,就是我們的武功,只要不碰上天位高手,想來也沒人能奈何我們。」這是源五郎的習慣,他總會先把自己手邊的籌碼列出,據以策劃。
  「單憑兩個人,要找大哥絕對不易,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大哥來找我們。」源五郎道:「只要我們連續做些撼動視聽的大事,消息遠遠傳出去,讓大哥知道我們的所在,只要他沒事,必然會設法與我們聯絡。」
  這主意不愁小丫頭不答應。四十大盜破滅的仇恨、兄長下落不明的擔憂,還有……被迫與厭惡之人同行的氣憤,她的情緒應該也已緊繃到邊緣,如果不儘快讓她發洩一下,說不定自己今晚就被當頭落下的巨岩活埋地底。
  妮兒瞪著源五郎沉默半晌,道:「就這麼辦,明天行動!」跟著又是一聲重重關門,躲回房內。
  呃……就丟下這麼一句,誰知道明天要怎麼行動啊?
  反正不是自己倒楣就好,源五郎暗自揣測妮兒可能的動作,只期望明天別鬧得太過火了。
  真是天不從人願,十月十五日這天的行程非但是過火,對於敵我雙方而言,還都是多災多難的一天。
  近午時分,負責執行任務的官吏再次朗誦四十大盜的罪狀,這時,怒氣勃發的少女出現城頭,二話不說,立刻發動了猛烈攻擊。
  儘管只有地界功力,但對著一眾兵丁,妮兒幾乎不化什麼功夫,就把他們殺得落花流水。本來還預期她為了搶救同伴遺體,動作會稍微受到牽制,怎料她一迫近,立即拋出幾隻特殊火種,將屍體盡數焚化。
  塵歸塵、土歸土,作盜賊這等偏門營生,早就有了隨時殞命的準備,人都死了,難道還計較葬身之所嗎?
  這是蘭斯洛教給四十大盜的想法,過去他們也是以火化的方式處理同伴遺體,只是這次,在妮兒焚化同伴遺體的動作中,源五郎感受到了一種絕決,代表著她已下定決心,要用連續激烈報復來作為獻給同伴的往生祭禮。
  本來也打算在這次突囊中一展身手,好好發洩一下胸中積鬱的悶氣,但當他感應到妮兒的心情,源五郎就曉得自己今日只能扮演壓抑者的角色……
  與推測相去不遠,花家確實派了數十名高手伏藏四周,預備對付四十大盜的漏網之魚。圍捕著兩名敵人,這份戰力是頗有看頭的,但當敵人能以天心意識推動自身內力,營造出來的殺傷力就遠非這區區數十人所能及。
  特別是,當敵人開始潰逃時,誓要誅盡所有仇敵的妮兒再一次屏氣凝神,長髮無風而動,藍色光芒縈繞周身……
  老天!這裡可不是荒山!這麼大排場的攻擊招數,真是想拖全城人陪葬嗎?自己絕非是個心慈手軟之人,但為了不想少女事後懊悔,就非阻止她不可,要疏散人群已經來不及了,那只好使出渾身解數,以全力自反向壓制,將「深藍的判決」的爆發威力鎖在五十尺內。
  縱是抑制住大半威力,結果仍是非常可怕,所波及到的一段厚岩城壁摧枯拉朽般地崩碎殆盡,在這範圍內的花家高手給此招威力觸及的瞬間,便血肉扭曲變形,散得乾乾淨淨,連渣也沒剩半點。
  當所有餘勁散去,只剩下拄地喘息的兩人,這麼大排場的攻擊招數,耗力自是超乎想像的龐大,五天內兩度施展,饒是妮兒天賦異秉也吃不消,至於源五郎更是險些累趴在地上,他所長的戰鬥是憑著絕頂精妙的計算,尋出做人破綻,再以最小出力一招破敵取勝:或是利用種種優勢,不戰而屈人之兵,但像這樣純粹硬碰硬的耗力比拼確非他所擅,心中不知叫了多少遍命苦。
  「妮兒小姐,這樣的招數,希望你以後能有所限制……」
  妮兒無語,但儘管嘴上不講,心裡卻有很深的悔意,如果不是這個男人,自己可能會為此愧疚一世。她隱約感覺得到,自己修煉的武功裡有很大的殺性,但一直以來,自己也抑制得很好,可是在四十大盜被滅以後,這股激憤便不是那麼輕易能被抑制,更有時一出手便怒得忘了所有,渾像要殺滅掉世間一切。
  「這麼大範圍的招數,必然會牽扯到無辜的人,妮兒小姐事後一定會很難過,所以,希望你能節制使用……」
  「囉唆!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會難過!你想討打嗎?」
  源五郎微笑,當然知道少女不會老實向自己坦承。自來天位高手部有輕視人命的傾向,當每一次出手部驚天動地,波及裡許,顧忌良多就只是一種束縛與破綻,話雖如此,自己仍希望妮兒能保有現在這樣子,會為著傷及無辜黯然神傷,而不是如自己這般的早已麻木……
  即使在兩人離去後,他們所造成的恐怖破壞仍令觀者為之色變,四十大盜有生還者的消息,不脛而走,達成了絕佳的宣傳效果。同時,為著儘快把消息傳出去,在源五郎的建議下,兩人開始襲擊花家在附近的分舵。
  四天之內,連續挑掉花家七處分舵,藍發魔女山本五十六的名字,比先前四十大盜集體行動時更響亮。
  而在這數天的聯手攻擊中,兩人總算建立了些許默契。
  源五郎曾感到奇怪,因為自己一直稱呼少女作「妮兒」,但以四十大盜女首領之各遠揚大陸的卻是「山本五十六」這個名字,這之間有什麼典故嗎?
  當源五郎問起為何有這名字時,妮兒頗不高興,卻沒動手打人,道:「問哥哥啦!都是他取這種怪名字,阿裡巴巴也是,這個什麼山本也是……」
  妮兒解釋說,當哥哥做著兒時記憶找尋,與居住在故鄉的她重逢,她便希望能跟在哥哥身邊,一起闖蕩江湖,打出一片天下。
  「妮兒這名字太土氣了……要闖蕩江湖,就要有個好名字,一個夠威風、又容易記住的名字,這樣才能儘早成名。」
  對於兄長的提議,少女毫無異議,因為這全然面生的偉岸男子,給她的血親感覺是如此強烈,令她毫無保留地接受與相信他的一切話語。
  「對啦!就是這個名字,又聰明又帥氣,既威武又好聽。」蘭斯洛重拍妹妹肩頭,無限榮耀的說這:「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山本五十六」。」
  瞬間,少女有著自己誤入歧途的感覺,儘管事後為此吵鬧過無數次,但對自己命名相當得意的蘭斯洛堅持不肯更動,結果,尊敬兄長的妮兒使用這怪裡怪氣的名字對外行動,卻在每次破人提到這名字時,便氣得像是爆發的火山。
  聽到這個典故,源五郎大歎倒楣,自己竟然在與她初見的重要時刻,毫無所覺地犯上這忌諱,真是個有夠失敗的開始。然而,四十大盜的名字又是怎麼回事呢?
  「也是哥哥啦!說什麼要作盜賊,就要取個讓人害怕的名字,一亮字號就讓人手軟腳軟,乖乖拿錢出來,不戰而勝。」
  武威四十大盜、窮凶極惡盜賊團、戰無不勝騎士團……眾人本是粗鄙武夫,當然不會有什麼文雅命名,而商討了半天,仍未能令蘭斯洛滿意。這時,剛剛調製完斬火藥的有雪哼著歪歌,前來參與討論。
  「啦~~啦~~插你爸爸,插你爸爸是個快樂的青年~~啦啦~~」
  蘭斯洛兩眼一睜,仿佛得到了極妙的靈感,拍掌道:「決定了,我們的集團就叫插你爸爸四十大盜!」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在某人威脅的目光下,大聲拍掌叫好。負責記名的妮兒既無法改變兄長的命名惡癖,又不願在往後亮字號時,讓敵人笑到滾倒在地,無力作戰,於是提筆寫下了「阿裡巴巴四十大盜」的定名。
  (真恐怖,白癡果然是一種要不得的絕症……)
  想像當日命名的情形,源五郎不禁感到一陣惡寒,倘使與人敵對時,要自己報上「我是插你爸爸四十大盜中的╳╳╳」,那不如當場自殺算了。
  「我哥就是這樣子,又笨、又粗魯、又很頑固,可是……他還是我的哥哥,我……」
  講到蘭斯洛,少女的表情又陰沉了下來,源五郎只覺頭大。自己的方法應該是沒有錯,蘭斯洛要是聽見妹妹安然無事的消息,便會趕來相會,或是做出類似的回應,但連續幾天都沒有消息,那便代表著,他正處在一個無法得知外界消息,或是無法回應外界消息的情況。
  自己拿手的占卜得不到結果,天象亦晦暗不明,儘管可以肯定蘭斯洛並未亡故,但肯定也不是什麼良好狀況,這些推測自然更不能對妮兒說,只是徒增困擾。
  正要設法轉開話題,哄得少女破涕為笑。妮兒忽地抬頭,冷冷地道:「我要去殺一個人!」
  呃!我們這幾天殺的人難道還少了嗎?要殺一個人,也不必說得這麼嚴肅,莫非你是想宰了公子我……
  「馬福林德!要不是這個雪特人,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妮兒恨聲道:「我要殺了這個雪特人,為大家雪恨!」
  源五郎聳聳肩。反抗生氣中的女人,是最愚蠢的事。橫豎不是要殺自己,你大小姐要宰誰我都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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