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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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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在利瑪的最後時日 [1] 如今戰事取消,儘管瑪麗的雙親急著要她回俄亥俄大學繼續上課,她卻決定不回雅典市了。 她不能回去。除非比利的事水落石出,在喜悅平復她的沮喪之前,她根本無法回去。她決心留在利瑪,直到比利被轉院,然後她會跟著他一起轉到下一個地方去。只要她幫得上忙,她就會緊隨在他身旁。她從不說這就是愛。她不敢為自己對他的情感下腳注。 《瑪麗日誌》——《10月2日,星期二》——「寫下來,」亞倫對我說:「『我們交還祂的麵包,但卻是浸濕的。』」 「除了聖經典故之外,它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我們替教堂弄了個新的十字架,松木和紅木做的。這比我們當初為求木材而拆下來的那個橡木十字架好多了。」 《10月10日,星期五》——牧師說神顯奇跡了,祂在教堂裡放了一座美麗的新十字架。 《10月11日,星期六》——我接到戈愛蘭的電話,他說俄亥俄州寄來一份賬單,希望比利用賣畫的錢繳付(于雅典心理健康中心及利馬醫院所使用的)醫療費用。 底下是比利口述、由我打字給他律師的信中的部分內容: 1980年10月11日 親愛的愛蘭: 我和瑪麗談過你在電話裡向她說的事後,我想我最好還是親自把我的財務狀況告訴你,就不會弄出像現在這樣的錯誤了。有件事我想做出澄清。在我能付錢給州政府前,我的錢絕大多數一定都被凍結了。我受到雅典心理健康中心的綁架(因高等法院根本就不理睬我),我被關在地牢裡,沒有治療、也沒有心理協助。我被放任著自生自滅。我對州政府會有敵意是很可以理解的。 因此,我沒理由會對那些頻頻傷害我的人「有信心」。對我來說,他們要我付錢完全是合法的折磨罷了。我不會再退縮了。那些持續不斷的監禁與要挾再也嚇不倒我了。 我被人敲竹槓、被人欺騙,身體上、心理上都遭受虐待,人們譏笑我、向我吐口水,有人想給我洗腦,他們騷擾我,讓我失去人性、受盡屈辱,他們威脅我、逼我付保護費。我的家人與朋友也都受到騷擾。瑪麗三月時就曾被人敲詐。如果你有什麼好理由叫我應該對他們「有信心」,請你告訴我。愛蘭,他們曾對我做出的許多傷害都已無力挽回。你能想像晚上不敢入睡是怎樣的心情嗎?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此一睡不醒,你不知道今後你還能不能相信自己,即使只是做一個簡單的決定。你只知道自己痊癒的機會是微乎其微。去他的,我甚至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想不想痊癒。 愛蘭,我厭倦了和法院打這些永遠不會贏的仗。對抗這個世界就是在傷害我們兩個,不管是在財務上或是在心態上。我把這次當成是最後一仗,萬一我們輸了,這場戰爭也就結束了。於我而言,最後的威脅,就是脆弱。 比利 《10月12日,星期日》——比利和那些輪班的戒護人員達成協議,得以把他們驅離在活動大廳外長達四天。只要他們再待在「他的」活動大廳外面,他就會不斷說出他們曾參與的檯面下作業或非法行為。如此一來,這四天裡就不會有負面報導,也不會有人訓斥他們,他們不受限制,也不會被人監視。 病患利用這段新發現的自由。有三個人在接受比利指導之後開始造酒——用導管和其他的材料,但比利並未參與其中。他要我下次到訪時把西洋棋盤也帶來,這樣他就能教我下西洋棋了。 《10月16日,星期四》——由於職業治療部的工作人員必須前往哥倫布市,所以今天職業治療部休息一天。我下午一點半到醫院,比利立刻擺好棋盤教我下棋。 「我很難教的哦!」我說。 「聽著,」他說,「我教過不少在我身體裡的其他人,我們都在腦海裡下棋。西洋棋是一種很好的心理訓練。保持頭腦清醒是很重要的。」 「怎麼說?」 「這樣才能避免讓自己變成魔鬼工廠。」 「別期望我會下得很快。我得想清楚才能走。」 「沒關係。我喜歡下久一點兒。」 我下每一步都想好久。 「好了嗎?」他越來越不耐煩地問。 「我以為你喜歡下久一點。」 「是啊!大概下個『一、兩個小時』。」他說。 「啊,你說這樣叫久哦?」 為了下第五步棋,我苦思了四十五分鐘,終於決定什麼棋都不移,以防萬一我要用那步棋來防範比利的進攻。 「怎麼啦?」 「我不想下。」我說。 「什麼意思?」 「我沒有走棋的理由。」 「但規則上你非得走一步棋不可啊!」他堅持道。 「我不必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我拒絕走棋。」 他笑到眼淚都流出來。到下午四點十五分時,他實在受不了了,就開始自己下起兩方的棋,他下每一步棋都不超過兩分鐘。在換邊時,常常會不屑一顧地頻頻講評述對手的棋路。 我在想,不知道他是否就是用這種方式在他腦中下棋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讓我再著手下棋,但當我花太多時間考慮怎麼走第二步棋時,他推倒了自己的國王。「你贏了,」他說,「我放棄了。」 「我早就在等你自動認輸了。」 他嘟嚷了幾句,我聽不太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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