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瑟·克拉克 > 拉瑪2號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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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你保證。」奧圖爾回答道。 在給教皇的電文中,奧圖爾將軍沒有流露自己的感情,他知道,肯定會有人在監聽他的通訊。但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他腦子裡惟一的念頭是:在啟動核炸彈的時候,自己的良心一定應該是安寧清白的。 他耐心地等待著回電。教皇約翰·保羅五世終於出現在屏幕上,他還是坐在前次接見奧圖爾的,位於梵蒂岡的那間辦公室裡,手中拿著一個電子記事簿。 「我一直在為你祈禱,我的孩子。」教皇用純正的英語說,「特別是在這最後一個星期裡,在你心中充滿惶惑的時候。我無法告訴你應該怎麼去做,我知道的東西並不比你多。我們只能祈求上帝的智慧,希望他能給你明確的答覆。」 教皇的信很長,談了許多,鼓勵他作出自己的判斷。奧圖爾對自己說:「是的,不能指望有誰吹著小喇叭、敲著小軍鼓給你送來上帝的旨意。」 對拉瑪的一切,奧圖爾感到異常的震驚,他沒有想到自己會產生如此強烈的感情衝動。也許是因為拉瑪那巨大的構造,是任何人類的建造都無法與之相比的;也許還因為他一直幽禁在牛頓號的狹小空間裡,一下子來到這廣闊的空間,更增強了他的感受。總之,當他獨自進入這宏大空闊的飛船裡時,立即被它的巨大和壯觀的構造整個兒地征服了。 奧圖爾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那些使人敬畏的景色令他喉頭發緊,熱淚盈眶。他第一次乘坐升降椅降落,來到中央平原上。拉瑪的大地遼闊寬廣,六根條狀的燈發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把整個拉瑪照得通明。他站在漫遊車旁,透過望遠鏡,目光越過圓柱海,注視著「紐約」城裡那些神秘的摩天大廈。許多次,他瞪著雙眼直發呆,就像以前所有宇航員首次見到「紐約」城時那樣。巨大的尖塔和拱壁,從南部的碗狀結構裡聳然突起。 奧圖爾心裡充滿了敬畏和祟拜之情。他甚至感到此時此刻比他第一次進入一座歐洲古老的天主教大教堂時更為驚心動魄。 他使用以前隊員們遺留下的帳篷小屋在貝塔營地過夜。他發現了理查德兩個星期前留下的字條,立即想駕著摩托艇過海去「紐約」尋找。但是,他終於克制住了自己,他必須完成自己訪問此地的主要任務。 他對自己說,拉瑪固然是一個無比輝煌的成就,但它的富麗恢宏並不應該成為影響他判斷是否引爆的因素。他眼前的一切,會讓他改變他的結論嗎?不。他非常勉強地回答自己。當拉瑪的圓柱體內的燈光再次亮起時,奧圖爾已經很有把握地認為,自己會在下一個拉瑪的黃昏來臨前激活核彈。 但他仍然遲疑著,耽擱著。他駕著漫遊車沿著圓柱海的海岸行駛著,從不同的角度觀察著「紐約」城的街景,眺望海對面高聳的陡崖。 最後一次路過貝塔營地時,他決定尋找一些其他隊員在匆忙撤退時留下的物品。經過颶風的洗禮,這裡已經沒有剩下多少東西了。不過,在一些角落,他還是找到了一點紀念品。 在駕車回到升降椅腳下以前,奧圖爾好好地睡了一覺。來到步梯下面時,他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回牛頓號後將要幹的事所具有的全部含義。奧圖爾跪了下來,做上去以前的最後一次祈禱。 上升不到500米,他再次轉身鳥瞰拉瑪內部的全景,心中傷感地想:「過不了多久,這一切都將化為灰燼,成為一個人為製造的火紅如太陽般的熔爐。」 他遙望「紐約」城的上空,突然發現,拉瑪的天空中有一個移動的黑色斑點。 奧圖爾用顫抖的雙手舉起了雙筒望遠鏡。幾秒鐘內,他就捕捉到了那黑點。他調整著焦距,黑點變成了3個,是3只鳥在天空中排著隊形飛翔。奧圖爾使勁地眨了眨眼,那圖景依舊,沒有變,確實是3只鳥在拉瑪的天空中翱翔! 奧圖爾將軍心中充滿了快樂,他一邊用望遠鏡追隨著飛鳥,一邊高興得大叫,直到再也看不見那些鳥兒。隨後,奧圖爾覺得乘升降椅上阿爾法步梯頂去的半小時,漫長無期。 美國將軍立即爬進另一部升降椅再次下降。他不顧一切地要再看看那些飛鳥。他激動地想:「如果我能想法拍攝一些照片,我就能向人們證明還有一些生命生活在這不可思議的世界裡。」如果需要的話,他打算再次駕車去圓柱海邊。 在離地面還有2000米的時候,奧圖爾將軍一邊下降,一邊依然徒勞地在天空中搜尋著那些飛鳥。什麼都沒有發現,他不由得有些沮喪。但當升降椅著地停下,他放下望遠鏡後,卻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理查德和尼柯爾肩並肩地站在升降椅旁邊。 奧圖爾將軍用力地擁抱著他們,快樂的淚水在他的面頰上橫流;他跪在了拉瑪的土地上,激動地反復念叨著、感謝著:「我親愛的上帝,親愛的上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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