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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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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人類」的一生》時,他與豬仔們在森林中共同生活了一個星期。曼達楚阿和吃樹葉者認真地讀了他的手稿,與他討論,安德再做進一步完善,最後,這本書完成了。完成那天,他把所有與豬仔相關的人都請來:希貝拉一家、歐安達和她的姐妹、將技術的奇跡帶給豬仔的全體工作人員、聖靈之子修會的學者、佩雷格裡諾主教、波斯基娜市長,他把這本書讀給他們聽。 書不長,不到一個小時就讀完了。他們聚集在離「人類」已經三米高的樹苗不遠處的山坡上,魯特的樹蔭替他們遮擋著下午的陽光。「代言人,」主教說,「你使我成為一個人道主義者。」其他人則什麼話都沒有說,這時沒說,以後也無法用言辭表達他們對這本書的看法。但從這一天起,他們瞭解了豬仔,正如《蟲族女王》的讀者知曉了蟲族,《霸主》的讀者明白了憂心忡忡、以各種手段不斷追求偉大輝煌的人類。「這就是我召喚你來到盧西塔尼亞的原因。」娜溫妮阿說,「我曾經渴望著寫出這樣一本書,但把它寫出來的是你。」 「這個故事中我的角色比我希望的重得多。」安德說,「但你實現了你的夢想,娜溫妮阿,有了你的工作,才有這本書。是你和你的孩子們使我成為一個更加完整的人,只有這樣我才能寫出這本書。」 他在書上署下自己的名字,和署在他上一本著作上的名字一樣:死者的代言人。 簡將這本書傳遍各個人類世界,同時也傳送了人類與豬仔簽訂的協議,奧爾拉多記錄的「人類」進入光明階段的全過程。她把這些文件安插在各個人類世界的每處地方,把它們交給願意讀的人、能夠理解的人。複製件從一台電腦傳送到另一台電腦,等星際議會知道消息時,它已經傳遍四方,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們採取了另一種辦法,極力否認,說這是偽造的:圖像是模擬生成的,文字分析結果證明這本書不可能出自前兩本書的作者,安塞波網絡的記錄表明它不可能來自盧西塔尼亞,因為盧西塔尼亞已經沒有安塞波聯繫了。有些人相信了他們的話,大多數人不在乎,還有許多讀過《「人類」的一生》的人不願意相信豬仔們是異族。 但有些人相信。他們也讀過德摩斯梯尼幾個月前寫下的揭露文章,開始將正在駛往盧西塔尼亞的艦隊稱為「第二次異族屠滅者」。這是個令人無比厭惡的名字。這樣說的人太多了,人類世界上找不到足夠的監獄監禁他們。星際議會還以為戰爭將在三四十年後艦隊抵達盧西塔尼亞時爆發,但現在,戰爭已經爆發了,而且將是一場殘酷的戰爭。許多人相信死者代言人寫下的著作,許多人已經接受了豬仔,將他們視為與人類相等的異族,將一心殺死他們的人稱為謀殺者。 秋季的一天,安德帶上細心包好的蟲繭,與娜溫妮阿、奧爾拉多、金和埃拉一起飛過數公里覆蓋著卡匹姆草的山嶽平原,來到河邊那座山丘。在此之前播下的雛菊已經在這裡蓬勃生長起來,這兒的冬季氣候會很溫和,蟲族女王也不會受到德斯科拉達的侵襲。 安德小心翼翼捧著蟲族女王來到河岸,將她安置在他和奧爾拉多準備好的洞穴中,並在洞穴外放好一頭剛宰殺的卡布拉。 然後,奧爾拉多駕車送大家回去。蟲族女王的意念使安德心中充滿巨大的喜悅,這種狂喜使他的心臟簡直無法承受。安德喜極而泣。娜溫妮阿摟住他,金輕聲念著禱詞,埃拉唱起曾經流傳在巴西叢林草原上的一首愉快的民歌。這是幸福的時光,這是美好的地方。童年時代,當安德在嚴格消毒的戰鬥學校的走廊中,準備為將來的戰爭拼殺時,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今天的幸福。 「我現在可以死了。」安德說,「我一生的工作已經完成。」 「我也是。」娜溫妮阿說,「但我想,你是說到了我們一道開始生活的時候了。」 他們身後,在河邊一個淺淺的洞穴的潮濕陰冷的空氣裡,一副有力的下顎撕開蟲繭,一隻腿和骨架似的軀體掙扎著鑽了出來。她的翅膀漸漸張開,在陽光下曬乾,她虛弱地掙向河邊,弄濕她已經變幹的軀體。她咬齧著卡布拉的肉。在她體內,還沒有孵化的蟲卵呼喚著生命。她將頭一批十幾個卵產在卡布拉的屍體上,然後吃起附近的雛菊來,想感受自己終於重獲新生的身體內發生的變化。 陽光照在她背上,微風拂過她的翅膀,她腳下的河水涼絲絲的,她的卵熱乎乎的,在卡布拉的屍體上漸漸成熟——這是生命,等待了那麼長時間,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感受到的重臨大地的生命。不是她的種族生命的終止,而是新生命的開始。 (本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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