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死者代言人 | 上頁 下頁 |
九五 |
|
曼達楚阿用妻子的語言大聲說了起來。跟女性的曼妙聲音相比,他的話聽上去是一連串嗚嚕鳴嚕。大嗓門回答了他,和上次一樣,只唱了短短一兩句。 「她說她們當然可以過去。」曼達楚阿報告說,「她說難道她們不同樣是女性嗎?人類和小個子的區別她有點搞不清楚。」 「還有一件事。」安德說,「你們至少也應該過去一個,替我當翻譯。或許,她也會說斯塔克語?」 曼達楚阿重複了安德的請求。回答很簡短,曼達楚阿聽了顯然不大高興。他拒絕翻譯。 「人類」解釋道:「她說你可以任意選擇一位翻譯者,只要不是曼達楚阿就行。」 「那麼,我們希望你來替我們翻譯。」安德說。 「你必須第一個走進生育場。」「人類」說,「她們邀請的是你。」 安德邁進空地,走在溶溶月光中。他聽見埃拉和歐安達跟了上來,「人類」在最後面叭噠叭噠邁著步子。現在他看到,前面不止大嗓門一個女性,每個門口都露出幾個腦袋。 「這裡有多少妻子?」安德問。 「人類」沒有回答。安德轉身看著他,重複自己的問題,「這裡有多少妻子?」 「人類」仍然沒有回答。這時大嗓門唱了起來,聲音比剛才大些,帶著命令的語氣。 「人類」這才翻譯道:「在生育場裡,代言人,只有回答一位妻子提出的問題時你才能說話。」 安德嚴肅地點點頭,轉身向林邊其他男性豬仔候著的地方走去,歐安達和埃拉跟在他後面。他聽見大嗓門在身後唱著什麼,這時他才明白為什麼男性給她起這個名字——她的聲音大極了,連樹都震動起來。 「人類」趕上來,拽著安德的衣服。「她問你為什麼走?你沒有獲得離開這裡的許可。代言人,這樣做非常非常不好。她很生氣。」 「告訴她,我來這裡不是為了下命令,也不是為了聽命令。如果她不能平等待我,我也不能平等待她。」 「我可不能跟她說這種話。」「人類」說。 「那她就不會明白我為什麼走了,對嗎?」 「這可是非常大的榮譽啊,被請到妻子們這裡來。」 「死者的代言人到這裡來拜訪她們,這也是她們極大的榮譽。」 「人類」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因為焦急全身都僵硬了。接著,他轉過身,對大嗓門說起來。 她安靜下來。空地上一時鴉雀無聲。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代言人。」歐安達小聲嘀咕著。 「我在臨場發揮。」安德回答。「你覺得下面會發生什麼事?」 她沒有回答。 大嗓門走進那所大木屋。安德一轉身,朝森林裡走去。大嗓門的聲音馬上便響了起來。 「她命令你等一等。」 安德沒有停步,「如果她要我回來,我也許會。但你一定要告訴她,『人類』,我不是來發號施令的,但也不是來聽別人發號施令的。」 「我不能說這種話。」「人類」說。 「為什麼?」安德問道。 「讓我來。」歐安達道,「『人類』,你不能說這種話,是因為害怕呢,還是因為沒有可以表達這層意思的語言?」 「沒有語言。一個兄弟跟妻子說話時不是請求,而是命令。這是完全顛倒的,沒有這種語言。」 歐安達對安德道:「這可沒辦法了,代言人,語言問題。」 「她們不是可以理解你的語言嗎?人類?」安德問道。 「在生育場不能用男性語言講話。」「人類」說。 「告訴她,就說我的話用妻子們的語言表達不出來,只能用男性語言,告訴她說,我——請求——她同意你用男性語言翻譯我的話。」 「你可真是個大麻煩,代言人。」「人類」道。他轉過身,對大嗓門說起來。 突然間,空地上響起十幾個聲音,全是妻子的語言,十幾首歌詠般的調子響起,匯成一片和聲。 「代言人,」歐安達道,「現在你已經差不多違反了人類學考察中的每一條規定。」 「我還沒有違反的是哪幾條?」 「眼下我只想得起一條:你還沒有殺掉哪個考察對象。」 「你忘了一點。」安德說,「我不是考察他們的科學家,我來這裡是作為人類的大使,與他們談判條約的。」 那一片聲音乍起乍落,妻子們不作聲了。大嗓門出了木屋。走到空地中央,站的地方離那棵大樹很近。她唱了起來。 「人類」在答話,用的是兄弟們的語言。 歐安達急匆匆翻譯道:「他正把你說的話告訴她,就是跟她平等那些話。」 妻子們再次爆發出一片雜音。 「你覺得她們會作出什麼反應?」埃拉問。 「我怎麼可能知道?」歐安達說,「我到這兒來的次數跟你一樣多。」 「我想她們會理解的,也會在這個前提下讓我重新走進空地。」安德說。 「為什麼這麼想?」歐安達問。 「因為我是從天上來的,因為我是死者代言人。」 「別扮演高高在上的白人上帝的角色。」歐安達說,「一般而言,這種做法沒什麼好結果。」 「我沒把自己看成皮薩羅①。」安德說。 ①弗朗西斯科·皮薩羅:十五、十六世紀西班牙探險家,印加帝國的征服者。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