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死者代言人 | 上頁 下頁 |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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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比我們人類更加先進。豬仔怎麼對付得了他們?他們會跟我們從前一樣對蟲族充滿恐懼,而他們戰勝恐懼的能力卻比人類差得多。」 「你怎麼知道?」簡反問道,「你,或者別的任何人,有什麼資格說豬仔們能對付這個,不能對付那個?想弄清楚只有一個辦法,你到他們那裡去,瞭解他們。如果豬仔們真的是異種,那就把他們的美好星球交給蟲族享用,對你而言,相當於鏟平蟻丘,為興建城市開道。」 「他們是異族,不是異種。」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我看過你的模擬圖像,他們不是在折磨那個外星人類學家。」 「哦?」簡又一次調出皮波臨死前一刻的模擬圖像。「看來我對折磨這個詞兒的理解錯了。」 「皮波很可能覺得痛苦萬分,受了殘酷折磨。但是簡,如果你的模擬是準確的——我相信它是準確的,那麼,豬仔們的目的並不是讓他痛苦。」 「就算這是某種宗教儀式,安德,但以我對人類的瞭解,痛苦在宗教儀式中佔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這也不是宗教,不全是。如果殺死皮波只是為了獻祭,這裡面有些東西不對頭。」 「請問你有什麼資格亂髮議論?」終端顯示的臉變成了一張連連冷笑的教授的臉,典型的學術圈子裡的勢利嘴臉,「你的全部教育只在軍事方面,其他方面只有一張利嘴還行。寫了本暢銷書,成了一種什麼宗教。就憑這些,你就以為自己瞭解坡奇尼奧啦?」 安德閉上眼睛,「也許我錯了。」 「可你相信你是正確的。」 從聲音裡,他知道她已經恢復了她的本來面目。他睜開眼睛。「我只能相信我的直覺,簡,未經分析直接產生的判斷。我不知道坡奇尼奧在做什麼,但那個事件肯定有明確的目的。不是出於惡意,也不是殘忍。他們是拯救生命的醫生,而不是奪走生命的屠夫。」 「我早猜到了。」簡輕聲道,「我知道你要幹什麼。你想去那個限制人類發展的星球,看看那裡是否適合蟲族女王。你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理解豬仔。」 「就算你說得對。我還是去不了。」安德道,「移民是受嚴格限制的,再說,我又不是天主教徒。」 簡翻了個白眼,「如果不知道怎麼把你弄過去,我還會跟你磨這麼久的嘴皮子嗎?」 另一張臉出現了。一個十兒歲的女孩子。不如簡清純,也不如她美麗。她的臉龐線條很硬,神情冷漠,眼神聰慧,極具穿透力,嘴唇的線條只有長期忍受痛苦煎熬的人才會有。她很年輕,卻有老人的神情,讓人看來暗暗心驚。 「盧西塔尼亞的外星生物學家,伊凡娜娃·桑塔·卡特琳娜,大家叫她娜溫,或者娜溫妮阿。她請求紿她派一位死者代言人。」 「她怎麼這副神態?」安德說,「出什麼事了?」 「年紀很小時死了父母,近幾年來另外一個人成了她事實上的父親,她像愛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愛那個人。此人剛剛被豬仔殺害,她希望你能為他代言。」 看著她的臉,安德一時忘了蟲族女王,忘了坡奇尼奧。孩子的臉,卻帶著成年人才能體會的痛苦。這樣的臉他以前見過,那是在蟲族戰爭的最後幾個星期,他被逼得超出了自己的忍耐極限,一場又一場的戰鬥,在遊戲中,事實卻不是遊戲。戰爭結束時,他看到了這樣的臉,那時他才知道他的訓練其實不是訓練,他的每一場模擬戰鬥都實實在在發生了,自己是通過安賽波指揮著人類的艦隊。那時,當他知道自己徹底毀滅了蟲族,當他知道自己無意間做出了滅絕種族的行為,那時,出現在鏡子中的就是這樣的臉,他自己的臉。痛苦的臉,太沉太沉的痛苦,超過了他可以承受的極限。 這女孩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娜溫妮阿做了什麼,竟然有如此深重的痛苦? 他聽著簡複述娜溫妮阿的生平。簡說的是數據,但安德是死者代言人,他能夠設身處地體會他人的感受。這是他的天賦,也是他所受的詛咒。正是這種才能使他在戰爭中具有無與倫比的指揮才能,無論是領導己方的士兵——更準確地說是孩子,還是猜測敵人的動機並戰勝敵人。也正是由於這種才能,從娜溫妮阿冷冰冰的生活事件中,他猜出了,不——感受到了父母的死以及成為聖人對娜溫妮阿的影響,使她孤立于人群,她又如何投身父母的工作,從而強化了自己的孤立。他知道提前成為外星生物學家這一成就的背後意味著什麼,他也知道皮波沉靜的父愛和包容對她的意義,懂得她對利波的友誼發展到了多麼銘心刻骨的地步。 盧西塔尼亞上沒有一個人真正理解娜溫妮阿,但在天寒地凍的特隆海姆星球,在雷克雅未克的這個窯洞中,安德·維京理解她,愛她,為她流下了淚水。 「你會去嗎?」簡悄聲問。 安德說不出話來。簡是對的,之前他也會去的。作為異族屠滅者安德,他要看看盧西塔尼亞的環境是否理想。能不能將蟲族女王從她三千年的囚居中釋放出來,贖清他孩提時代犯下的罪孽。作為死者的代言人,他要竭盡全力理解豬仔,向人類解釋他們的動機,使人類接受他們,把他們當作異族,而不是當成異種來憎恨和畏懼他們。 可是現在,他又有了另一個更深的理由。他監照看這個名叫娜溫妮阿的姑娘,她是那麼聰穎,那麼孤立,懷著那麼深的痛苦,背負那麼沉重的罪孽。從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已被奪走的童年,看到了直到今天仍然埋藏在心裡的痛苦的種子。盧西塔尼亞遠在二十二光年以外,他的旅行速度只比光速稍稍慢一點,但即使如此,等他來到目的地,她也已經快四十歲了。如果能夠,他恨不能現在就出發,以安賽波的速度立即飛到她的身旁。不過他知道,她的痛苦不會隨著時間消逝,痛苦將在她心裡,等待著他的到來。他自己的痛苦不是這樣嗎?年復一年,永無盡頭。 他止住了淚水,情緒穩定下來。「我多大了?」他問。 「從你出生到現在已經過去3081年了,但你的實際年齡只有36歲118天。」 「我飛到時娜溫妮阿多大?」」三十九歲。誤差前後不超過幾星期,取決於出發日期和飛船速度。」 「我想明天動身。」 「安排飛船需要時間,安德。」 「特隆海姆軌道上沒有嗎?」 「當然有幾艘,定于明天出發的只有一艘,運載斯克裡卡魚前往賽裡裡亞和阿米尼亞。」 「以前我沒問過你我有多少錢。」 「這些年來,我拿你的錢投資,幹得還不壞。」 「替我把飛船連同貨物買下來。」 「到了盧西塔尼亞,你拿那些斯克裡卡魚怎麼辦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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