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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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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能不用這麼做。但是,多拉,即便是那樣,我們也還沒有到最壞的情況。如果情況真的變得更糟,我們還要掉騾子,喝它的血。」 「什麼!為什麼,它們是我們的朋友!」 「多拉,你要聽我這個老人的話。我向你保證我們不會殺死巴克,或者比烏拉,或者貝蒂。如果我必須要殺掉騾子的話,我會選擇在新匹茲堡買的騾子。但如果我們三個老朋友中有誰死去的話——我們要吃了他,或她。」 「我想我吃不下。」 「餓極了的時候,你會吃下去的。如果想想肚子裡的孩子,你更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然後感謝你那死去朋友的幫助,讓你的寶寶活著。牌局開始以後,不要說什麼你做不到,親愛的——因為你能做到。海倫有沒有對你講過我們到這裡以後的第一個冬天發生的事情?」 「沒有。她說我不需要知道。」 「她可能想錯了。我給你講一個不是那麼恐怖的故事吧。我們安置了——我安置了——一個全天的崗哨,看守種子庫,他被授權可以射殺偷糧食的人。哨兵確實這樣做了。軍事法庭宣判他無罪;他殺死的那個人很明顯是在偷種子吃。檢查了那個人的屍體,發現他嘴裡有嚼了一半的種子。順便說一句,那個人不是海倫的丈夫;她的丈夫死得像一個紳士——死于營養不良,還有某種我到最後也沒能確診的高熱病。」 史密斯說:「巴克已經讓車隊圍成了一個圈。我們開始吧。」他跳了下來,伸手去抱她,「笑一笑,寶貝,再笑一笑!——我們的表現正被傳回地球,讓那些可憐的、擁擠在一起的人們看看:開拓一個新的行星是多麼容易——這是杜巴裡芬芳除臭劑特約播映的片子,我需要很多除臭劑。」 她笑了,「我身上比你還臭,我親愛的。」 「這樣好多了,親愛的;我們會成功的。萬事開頭難。噢,還有件事!做飯時不能生火。」 「『不能生——』是,長官。」 「我們離開這片乾涸的土地之前不用火。不要因為任何原因點火,即使你把你的紅寶石掉在地上找不到了也不行。」 「『紅寶石——』伍德羅,你給我的紅寶石很好。但我現在真希望能用它們換一桶水。」 「不,你不會,親愛的。幾顆紅寶石沒什麼,反正沒分量,而且我帶上了騾子能拉動的盡可能多的水。我很高興紮科帶來了這些紅寶石,讓我可以送你禮物。新娘應該被珍愛。咱們來照料這些疲憊的騾子吧。」 他們給騾子卸下鞍具後,多拉考慮著不用火能給丈夫準備些什麼吃的,而史密斯忙著建籬笆。他們需要建一些籬笆,兩輛騾車無法形成一圈足夠用於防禦的圍欄;他們讓第二輛騾車繞著它的前軸轉到最大角度,再用籬笆堵住剩下的缺口,中間是露營地。籬笆是用足有兩米長、削尖的木樁做成的,用在新匹茲堡買的所謂的繩子綁在一起。籬笆的兩邊系在騾車上,底端沿著直角三角形的斜邊穩穩地豎在地面,形成一個高高的、頗具威力的防衛圍牆。它無法阻止地龍的襲擊,但這裡不是地龍經常出沒的地區。羅普不會喜歡這樣的圍牆。 史密斯也不喜歡,但他用的都是新起點本地產的材料,動手能力強的男人一個人就可以修補它,份量又不重,扔掉的話損失也不是很大——因為它沒有金屬部件。史密斯在新匹茲堡置辦裝備時,本來買不起這兩輛結實的、帶有船形轎廂的大篷騾車,他只好補給賣家另外兩輛騾車所需的一部分金屬零件,這樣才湊足了款子。這些金屬製品是安迪·J飛行了數個光年帶來的。新匹茲堡確實比匹茲堡「新」很多;儘管有鐵礦石和煤礦,但那裡的冶金工業還處於初級階段。 對於野羅普來說,雞、豬、山羊,甚至人都是美味佳餚,好在那對山羊和小羊羔會在圍欄裡發出警告的叫聲,加上兩隻警覺的狗,十六頭散佈在各處吃草的騾子,史密斯覺得晚上還是相當安全的。的確,一隻羅普可能會吃掉一頭騾子,但更可能的是騾子幹掉了羅普,尤其是在有其他騾子趕來幫忙的情況下。這些騾子見了羅普不會逃跑;它們會出擊。史密斯想,會有那麼一天,騾子踩死的羅普會比人殺的更多,使羅普成為珍稀動物,就像他小時候見過的山獅一樣。 被騾子踩死的羅普很容易就能變成羅普肉片、燉羅普肉、羅普肉乾,還可以變成狗糧和貓糧,那頭母豬也會喜歡它們的下水。這樣就不用殺騾子了。史密斯對任何形式的羅普食品都不感興趣,覺得羅普肉味道太重——但這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也使他們不用消耗太多自己帶的食物。對羅普肉,多拉不像她丈夫那樣反感;她出生在這裡,從小就時不時地會吃到羅普肉。對她來說,這是再普通不過的食物。 羅普的天然獵物中有一種食草動物,史密斯希望他能有時間去打一隻回來。這種動物像羅普一樣有六條腿,但其他方面卻更像一隻畸形的俄卡皮鹿,只是肉質要細嫩得多。它們被稱作「草原山羊」,其實並不是羊。但新起點還沒有開展系統的動植物種群分類學工作;沒時間來進行這樣奢侈的學術活動。一周前,史密斯曾坐在騾車的座位上射殺過一隻草原山羊(而現在,細嫩美味、帶點苦又帶點甜的草原山羊肉只剩下回憶了)。他認為,在他們征服無望關之前,花一天時間來打獵不合算,不過他仍然希望能再碰上機會打一隻草原山羊。 也許就是現在——「弗裡茲!麥克貝斯女士!到這裡來!」兩隻狗一溜小跑地過來待命,「登高警戒。羅普!草原山羊!上!」兩隻狗立刻向上跳了兩下,再一蹬,躍上第一輛騾車的最頂端,又向前邁了一步,然後俯身趴在上面。在那裡它們有分工,一隻狗負責左邊,一隻狗負責右邊。它們會一直待在那裡,直到告訴它們下來才會下來。這兩隻狗價格不菲,但史密斯知道它們是好狗;是他在地球上挑選了它們的祖先,並在運送第一批移民的時候把它們帶了過來。史密斯不是那種時髦的、以養狗為樂的「愛狗」男人;他只是相信在地球上狗是人類延續了這麼長時間的夥伴,那麼在一個陌生的行星上,狗也能夠給予人類同樣的幫助。 聽了丈夫的話,多拉有些憂傷,但忙著幹活的時候,她又高興起來。她在幾乎沒什麼選擇、又沒有火的情況下想著怎麼安排晚餐。很快,她又想起了一件煩心事。這對她挺好,因為煩心代替了憂慮。不過說到底,她不相信丈夫做什麼事會失敗。 她繞過第二輛騾車的後部,穿過小小的露營地,來到丈夫身邊。他正在那裡檢查籬笆是否牢固。「唉,那只討厭的小公雞!」伍德羅看了看她,「親愛的,你全身赤裸就戴著太陽帽的樣子很可愛。」 「不只是戴著太陽帽,我還穿著鞋呢。你難道不想聽聽那只討厭的小公雞都幹了什麼嗎?」 「我寧願和你討論你的衣著。小可愛,我就是這麼想的。不過,我不高興你穿成這樣。」 「什麼?可現在這麼熱,親愛的。我不能洗漱,我想空氣浴會讓我的氣味好聞一些。」 「我覺得你的氣味很好聞。空氣浴是個好主意;我也要脫了衣服。但是,親愛的,你的槍——你裝著刀和槍的腰帶在哪裡?」他開始脫自己的工裝褲。 「你想讓我現在也戴著裝槍的腰帶嗎?在圍欄裡面?還有你在這裡保護我?」 「親愛的,這是一條自律法則,也是標準的防護措施。」脫下工裝褲後,他又把自己裝刀槍的腰帶戴了回去,這才脫下鞋和襯衣。這樣一來,除了那條腰帶和其他三件原來隱藏在衣服底下的武器以外,他身上什麼都沒有了,「很多年來,多得我都不願想有多少年了,除了被結結實實鎖在什麼地方以外,我始終佩帶著武器。我希望你也能養成這樣的習慣。不僅僅是有時候這樣做。要總是這樣做。」 「好的。我把我的腰帶放在騾車座位上了;我會去拿來戴上。可是,伍德羅,我再怎麼說也算不上一個鬥士。」 「你在五十米以內用那把針槍的槍法還是很准的。和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你會變得越出色。不僅僅是用槍,從赤手空拳到拿著爆破筒都有可能,你會用所有可以用到的東西來射擊、砍劈、燒灼,甚至刺殺對手。看那兒,小可愛。」他指著遠處一塊凸起的平地,那裡什麼都沒有,「在短短的七秒鐘之內,一群長著毛的野人會出現在那裡,像潮水一樣湧向我們,攻打我們。一根長矛穿透了我的大腿,我倒下了……然後,為了保護我們兩個人,你需要和他們戰鬥。你能怎麼做,可憐的小姑娘,你的槍還丟在那邊騾車的座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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