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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我作出了妥協,但她拒絕讓步,於是我們又回到了起點。她決心全部支付——或者毫無意義地把這些錢送人——而我不會讓她任性而為;我也是很固執的。

  必須找到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辦法。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僕人們都退下了,我告訴勞拉我要去城裡辦事,問她願意不願意一起來?在我事情的時候,她可以買些東西,吃想吃的東西,再做些能讓她開心的事。勞拉又懷孕了;我想她可能願意花上一天的時間,把錢浪費在買衣服上。

  我不想帶著她一起見麗塔;我們對外的說法是約瑟夫、伊斯特拉·龍和他們的大兒子都出生在瓦爾哈拉;在他們搭乘我的飛船的時候,我們成了朋友。這個故事是我編的,在飛往蘭德弗的時候還告訴這兩個孩子怎麼把謊說圓。我還讓他們學習在托海姆買的錄像帶——這把他們變成了人工合成的瓦爾哈拉人,除非是被真正的瓦爾哈拉人問過於細緻的問題,否則他們是不會露餡的。

  編這個謊話並不是非常有必要,因為蘭德弗實施開放政策;移民甚至不需要登記,來去自由。沒有進入費、人頭稅,其他稅也不是很多,政府的統治力也不是很強。第三大城市新卡納維拉只有十萬人——那時候的蘭德弗是一個非常適於居住的地方。

  但是為了喬、麗塔和他們的孩子,我還是讓他們那樣對別人說。我想讓他們忘了自己曾是奴隸的事實,永遠不要談起,永遠不要讓他們的孩子知道——同時也忘了他們從某種奇怪的角度來說是兄妹的事實。一出生就是奴隸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僅對奴隸本人而言),而且互補二倍體也不是阻止婚姻的理由。但還是把這些都忘了吧——一切都重新開始。約瑟夫·龍娶了聖傑恩·斯文斯達特(為符合當地的習慣,名字改成了「伊斯特拉」,而且從小就有個小名叫伊塔);在喬的廚師學徒期結束以後,他們結了婚;第一個孩子出生以後,他們移民了。這個故事很簡單,也沒什麼破綻,為我扮演的皮格梅隆一角色增添了不少可信度。我覺得沒有必要把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告訴我的新妻子。勞拉知道他們是我的朋友;起初她是因為我的關係才對他們很和善,後來開始真正喜歡上了他們兩個。

  〔①塞浦路斯國王,他雕刻了一個婦女的塑像,然後愛上了這尊塑像。阿芙羅荻特賦予塑像生命,名叫加勒提阿。〕

  勞拉是個好姑娘,密涅娃,無論床上床下,都是我的好伴侶。雖說這是她第一次結婚,她仍舊展現出了霍華德家族的品質,就是不讓自己的愛把伴侶窒息——絕大多數霍華德家族的人至少需要經歷一次婚姻才能學到這一點。她知道我是誰——老祖——因為我們的婚姻和出生的孩子都在檔案中備了案,就像我和她祖母的婚姻和婚生子一樣。但她並不把我當作年長她一千歲的人,而且從不問我過去的事情。在我想說的時候,她也只是安靜地聽著。

  即使是現在,我還是不會因為那起訴訟責怪她;是羅傑·斯伯林炮製了那一切,他是一頭貪得無厭的小豬仔。

  勞拉說:「如果你不介意,親愛的,我想待在家裡。等我瘦下來以後再去買衣服吧。至於說晚餐,新卡那維拉沒有哪家館子的飯能比托馬斯在這裡為我們做的好吃。嗯,也許伊斯特拉廚房可以,但它畢竟不是大飯店,那兒只供應午餐。你這次去城裡會見到他們嗎?我是說伊斯特拉和喬。」

  「可能吧。」

  「希望你過得愉快,親愛的;他們是好人。另外,我還想給我的教女送些小玩具。亞倫,如果你想請我進城、到一家高檔飯店吃飯,你應該鼓勵喬開一間。喬的廚藝和托馬斯一樣好。」

  (比托馬斯還要好呢,我心裡說,而且喬不會皺起眉頭、拒絕一個禮貌的請求。密涅娃,僕人的麻煩就在於,他們侍候你,你也得侍候他們。)

  「我會約他們見面,一定把你的禮物轉交給利比。」

  「替我親親所有的人,我最好給每個孩子都帶些禮物去。一定告訴伊斯特拉我又懷孕了,看看她是不是也懷孕了,回來記著告訴我。親愛的,你什麼時候走?我得替你收拾襯衣。」

  勞拉總是很執著地認為,儘管我已經活了好多個世紀,我還是沒本事自己收拾在外面過夜需要的行李。她只看得到她希望看到的東西,正是因為這種本事,她才能在四十年裡忍受著我的壞脾氣;我非常感激她。愛她嗎?當然,密涅娃。她總是關注著我的方方面面,我也同樣關注她,我們待在一起很愉快。只是我們的愛沒有熾烈到會燃燒了對方的程度。

  第二天,我坐著我的小車,一路顛簸去了新卡那維拉。

  (省略部分內容)

  ——計劃開梅森·龍飯店。麗塔本來打算給我來一場閃電戰。我很情緒化,她知道這個,也佈置好了舞臺。我到那裡的時候,店門已經關上了。大一些的兩個孩子已經送到其他地方讓別人照顧一個晚上,小勞拉正在睡覺。喬讓我進到店裡,告訴我直接去店後面;他正在準備晚飯,一會兒就來。於是我到後面他們住的地方去找麗塔。

  我看到了她——穿著我買下他們之後不久買給她的巴厘布裙和涼鞋。她現在已經習慣於精細化妝,但那天她素面朝天,頭髮也只是簡單地分了縫,弄得很亮,直直地垂到腰部。但是,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被嚇壞了的、無知的、還需要別人教她如何洗澡的奴隸了。這個安靜的、美麗的年輕女郎乾淨得就像消過毒一樣。她用的香水牌子可能是叫「春天的微風」,但實際上應該叫「有理由的強姦」。這種香水只有拿著醫生的處方才能買到。

  她擺了個姿勢,讓我細細地看了個夠,這才走過來擁抱我,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這個吻的味道和她用的香水一樣。

  她鬆開我以後,喬走了進來——只穿著裹腰布和拖鞋。

  但我沒有讓事態朝感情衝動的方向發展;我只讓喬匆匆吻了我一下,然後立刻開始用激烈的言辭說起來。我沒有談論他們的衣著,而是徑直說起那筆錢的事。聽了我的話以後,麗塔馬上由一個性感美女變成了精明的商人。她不再注意她佈置的場景和衣著,而是專心地聽我說,然後問了關鍵的問題。

  她說:「亞倫,我發現一個問題。你告訴我們自由了,我們也盡力成為自由的人——這正是為什麼我們要送給你那張匯票。我會計算數字,我們欠你的就是這個數目沒錯。我們不需要開新卡那維拉最大的飯店。我們現在很幸福,孩子們很健康,我們能掙錢。」

  「你們太累了。」我說。

  「沒有多累。開一家大一點的飯店會更累。但是問題在於:看起來你好像又要買我們一次。如果你想這麼做的話,也行——你是唯一一個我們能接受的主人。這是你的想法嗎,先生。如果是這樣,請直說,請坦白地告訴我們。」

  我說:「喬,我要揍她,你能幫我把她按住嗎?她怎麼能用那麼難聽的話來說我?麗塔,你的話裡有兩點不對。一家大些的飯店意味著更少的工作。而且我不是在買你;這是一筆我預期能夠獲得高回報的商業交易。我看重的是喬作為廚師的天賦,還有你控制成本、同時又不會降低質量的能力。如果賺不了錢,我會把我的投資變現,把我的錢收回來,你們可以回去重操舊業。如果你們失敗的話,我不會給你們資助的。」

  「哥哥?」她用他們孩提時代的方言叫他。我感到,這件事的討論已經升級到最高執行層面了,因為他們兩人非常注意不用任何語言稱呼對方「哥哥」或是「妹妹」,尤其是在孩子們面前。有時候他們會用英語管J.A.叫「哥哥」——但是從來不這樣叫他的父親喬。密涅娃,我不記得蘭德弗的法律中有針對亂倫制定的懲罰條款——那裡本來也沒有多少法律條款。但亂倫在當地仍是一個禁忌,而且我已經很慎重地向他們灌輸了這一點。想熟悉任何一種文化,這項任務的一半是要瞭解當地的禁忌。

  喬看起來若有所思,「我能當好廚師。你能管理好嗎,妹妹?」

  「我可以試試。如果你想讓我們這樣做的話,我們當然要試試,亞倫。我不敢肯定我們是不是能幹好,還有,對我來說,這確實意味著更多的工作。我不是在抱怨,亞倫,但我們現在已經竭盡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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