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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海水輕柔地拍打著沙灘。
  我望著茫茫的大海,不知道這究竟是夢幻還是現實。可是無論怎樣想,這都太離奇了,它也許只是夢吧……
  一道巨大的水柱從海面升起,直飛天際。是龍嗎?不,是艾文和他的同胞們返回他們的星球去了。「祝你們一路平安!」
  烏雲有些散了,艾文的飛船衝破天幕,一束陽光灑在我身上,我象一塊能量用盡的電池,終於又能充電了。
  他們這麼慌張地撤離,難道那反派已經進駐了這裡?
  無論我是人也好,是機器也罷,這裡是我的家,有我的朋友,有我愛的一切,我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她!
  「阿星!」
  是劉皓的聲音,他從海灘的另一邊奔過來。
  他瘦了,臉色也不好,但眼睛卻依然明亮。漸漸,淚水朦朧了一切。
  「我差點以為你淹死了。」他用力捏我的胳膊。
  我笑道:「好人才不長命,象我這樣的,一時半會兒倒死不了。」
  「你的氣色也好多了。」他連眉毛都充滿笑意。
  「你的臉卻象死魚的肚皮。」我有些責備。
  他傻傻地笑,道:「那也是你害的,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我的心頭暖洋洋的:「請你吃一頓怎麼樣?」
  「真的?」他拉著我就走,「我三天沒吃過一頓正經飯了。」
  我的眼角不禁又濕了,但我不願讓他看到,使勁擠了擠眼。
  劉皓道:「等我給藍劍行發個信號。」他點燃了一隻火箭,煙花在空中留下一朵白色的菊花。「這幾天我們一直在找你,因為我總是不相信你已經死了。」
  來時坐的馬車仍停在樹林裡。
  「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我笑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只道:「我也說不清,就象做了一場夢。」看著劉皓喜氣洋洋的樣子,我有些猶豫,我是否有權把他拉進這場危險的「遊戲」?如果我告訴他我與「死亡使者」的事,他一定會執著地幫我,但以他的力量,又怎能與「死亡使者」抗衡。
  「你怎麼了?」劉皓髮覺我的異樣。
  我決定一個人承擔,因為這一切都是那些「天」上的人搞的,而我是……所以,這理應由我承擔,而且也只能由我承擔。
  「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我輕輕一歎。
  「我也是。」劉皓也輕輕一歎。
  遠遠走來一人,是藍劍行。他神色匆匆,見到我,一驚,跑過來,仔細看了我一會兒,才又恢復了那副一潭池水般平靜的表情,道:「歡迎歸來。」
  「多謝。」我默默想,他這副模樣是怎麼練的?一定比練劍還難。
  藍劍行接著的話卻嚇了我一跳:「『死亡使者』就在這附近。」
  劉皓也吃了一驚,問:「死亡使者?在這附近?」
  完了,還是讓他們知道了。
  「對。」藍劍行表情嚴肅,「世上又將起一場浩劫。」
  我問:「你怎麼知道死亡使者在這附近?」
  藍劍行的臉色也微微有些改變,道:「因為在這附近出現了很多乾屍。」
  乾屍──就象在沙漠裡埋了幾百年,一點兒水分都沒有。
  「我也曾遇到過。」劉皓望著我,「你是不是知道得多一些?」
  「乾屍。」我的心情沉重,「正常人碰了它,會變得瘋狂,一見陽光就發作,被這些人咬過的人也會得同樣的病。」
  「沒得治嗎?」藍劍行問。
  我猶豫著。
  劉皓道:「上次你不是治好了看廟的老於頭?」
  「那是用自身的能量傳入他的體內。」
  藍劍行道:「象用內力療傷?」
  我點點頭。
  「那會不會很危險?」劉皓問。
  「也不完全是,只要人不太多,也沒問題。」我笑笑。
  「那只要會內功就行?」劉皓又問。
  我很為難,不知怎麼回答,只能搖頭。
  藍劍行問:「只有你一個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其它的仿生人也留在這裡,如果有,是否會和我一起保衛家鄉。
  劉皓似乎看出了我的苦衷,拿起馬鞭道:「我餓了,你說過要請客的,可別賴皮啊!」
  「天啊,這幫強盜!」我暗暗摸了摸,身上零七八碎的東西都被那些「天」上的人拿走了,怎麼請客呢?
  闊佬,闊佬!我四處張望,沒見到一個可以「借」錢的人。
  「喂!」有人在大叫,我卻一心在找闊佬,因為那決不會是叫我。
  「喂!!」喊聲更大了。
  劉皓捅捅我:「是不是叫你?」
  「不可能。」我微微搖頭,「貝殼!」
  依舊是那身漁家少年的打扮,依舊是那張充滿活力與朝氣的面龐──貝殼,邊向我招手,邊跑了過來。
  緣,真是奇妙的東西。
  突然間,一匹馬斜沖了過來,後邊有人大叫:「快讓開,馬驚了!」
  貝殼!我提氣向前飛奔,但仍晚了一步,貝殼被馬撞得橫飛出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湧到了頭頂,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愣愣地,就那麼站著,直到人群漸漸圍過去,直到劉皓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我才輕輕道:「我叫你把我忘了,你偏不聽,我早知道會這樣,我早知道!」
  「阿星!阿星!你冷靜一下。」劉皓在我身邊大聲叫喊,我卻似聽不懂,只愣愣地看著他,我想我在發抖,不是身體,而是內心。
  「他還活著!」藍劍行抱著貝殼走出人群,大叫著。
  直到貝殼的呼吸均勻而有力,我才將食指從他的額頭移開,順手抹去汗水。我的大半能量現在都輸入到貝殼體內,我又需要充電了。
  我慢慢走到門口,一直守在這裡的劉皓問:「怎麼樣?」
  我沖他翹起大拇指,他也笑了。
  我這才有時間打量這裡──藍劍行的家。
  好幽雅啊!如果我能有這樣一座小院……陽光在薄薄的雲層後忽隱忽現,地上的竹影便忽明忽暗。
  「你……沒問題?」劉皓看著我。
  「我。」我故意頓了一下。
  「怎麼了?」劉皓很緊張。
  「我沒錢請你吃飯。」
  劉皓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使勁拍了我一巴掌,道:「沒關係,你請客,我掏錢。」
  「這裡是我的家,應該我請客才對。」藍劍行的聲音從一個窗戶飄了出來,夾雜著飯菜的香味。
  「我餓了!」我叫著沖了過去。
  飯菜似乎從碗裡一下子就到了胃裡,我真的很餓,嚇得劉皓一個勁說:「慢點兒,別噎著。」
  「嗯,嗯……」我只能用鼻子回答。
  「來點兒?」藍劍行舉著酒瓶沖我晃悠。
  我剛想點頭,但最終還是忍住,搖搖頭,不很堅決地。
  「我的手藝怎麼樣?」藍劍行很自負。
  我愣了一下,臉不由一紅,道:「我不知道。」
  藍劍行的眼睛差點兒沒掉到碗裡,我想這是他表情變化最劇烈的一次。
  劉皓道:「依我看,若是排名次,廚藝排第一,劍朮只能排第二。」
  藍劍行笑了:「我學做菜只是為了放鬆自己,而且還可以鍛煉眼力、嗅覺和味覺。」
  我道:「你的菜比你的劍法好,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藍劍行道:「做菜熟能生巧,練劍卻是需要天份的。」
  我笑著搖頭:「錯了。做一個好廚師一樣也需要天賦,但無論你做神秘,首先要自己喜歡才行,這樣就算有壓力,也會變成動力。因為你喜歡,所以才會用百分之百的熱情去做,才能將天份發揮出來。有很多人只是看准一個夢想去努力,也無論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歡。這樣,即使他達到了目標,但心中除了傷痛與負累,已剩不下什麼。」
  「自己喜歡?」
  「對,自己喜歡,而不是別人喜歡。」
  「自己喜歡……」藍劍行和劉皓都若有所思。
  屋子裡好靜啊,讓我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一塊粘,後來,似乎是扒在桌子上睡著了。
  又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天空中的星星又高又亮。
  海依然平靜。
  貝殼幫我把糾纏不清的漁網理好,我用力將網撒了出去,這回一定可以逮到魚。
  漁網卻幷未在水面上張開,而是向我的頭頂罩來,不等我躲,便把我給包個結結實實,任我怎麼掙扎,也動彈不得。我大叫:「貝殼!」
  貝殼在一邊笑,我立足不穩從船上掉到了海裡,象有千斤的大石墜著,一個勁往下沉。貝殼仍在笑,笑聲越來越冷,漸漸地,他的面容模糊了,似乎變成了一張陌生的臉,但那似尖刀一般的眼神,卻是我刻骨難忘的──一雙充滿死亡的眼睛──不是肉體的死亡,而是精神的覆滅!
  我一翻手,用寶劍割破了漁網,撲向那雙眼睛,就當我的劍要刺進他的胸膛,他的臉又變成了貝殼的臉。我大驚,忙收劍。
  他?貝殼?慢慢地抽除一把刀──毫無光澤的,就象黑洞一般,要把接近它的一切都吞掉的刀,我便這樣站著,看著它慢慢刺入我的胸膛,看著貝殼天真的笑臉。
  「轟隆!」一聲巨響把我驚醒。
  我已是一身大汗,心頭似還在隱隱地痛。
  窗外傳來打鬥聲,劉皓□地推開門,叫道:「貝殼被他們搶走了!」
  我用連自己都不能相信的速度沖了出去,正看到一個黑影消失在夜色中,便不假思索地追過去,把藍劍行和劉皓遠遠地甩在後面。
  他們抓貝殼幹什麼?為什麼我會有那樣的夢?我的腦子卻沒有腳步那麼快,離那黑影只有兩步遠了,我大喝:「站住!」
  黑影卻忽地隱沒在樹林中。
  我暗暗罵了一聲,該死的,哪兒來的樹林!
  樹林自然不會突然冒出來,自己不免有些不講道理,但──我不由猶豫了一下,進去嗎?「當然!」為什麼會有這麼傻的問題,我也追進了樹林。
  黑暗立刻將我包圍,婆娑的樹葉象各種陰沉的臉。我閉上眼睛,感覺著目標的方位,忽地,我捕捉到了!條件反射般地撲過去。一中不祥卻突然襲上心頭。
  但為時已晚,一張漁網將我團團圍住。我揮手想割斷它,但網不知是用什麼結的,柔韌異常,只覺得越裹越緊,緊得我已透不過氣!
  這是夢嗎?但願它只是一場夢!
  一陣冷笑,出自黑暗之中,使我的心結起了一片冰,這笑聲正是刻骨銘心的仇恨──死亡使者。
  他的聲音中充滿不屑與玩弄:「不要白費力氣了,這是力場網,與你身體內產生的防護力場相吸,你越掙扎,捆的越緊。」
  誰不知道,又不是第一次。
  他的語氣中譏諷更深:「象你這種老掉牙的太陽能型的產品,為什麼不乖乖地跟他們滾回天上去,偏偏不自量力,要留下和我們作對。」
  「我是老掉牙,那你呢?」
  「我?我可以收集一切微小的能量,所以我不用擔心曬不到太陽。」
  「一切微小的能量?」我暗自思量,「象你這種喝血的東西,不是又回到傳說中吸血鬼的年代?比我可『掉牙』的多了。」
  「哼!」他似乎有些生氣,「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從黑暗中走出了幾個人,把我抬起來,放到了一張床上,我的後背感覺到一陣刺癢。最後,他們還在我身上壓了一塊石板。
  那個冷冷的聲音道:「其實你只要關閉身體的防護力場,這張網就會自動鬆開,但是現在,我勸你最好別這樣做。我想你也感覺到你正躺在一張釘床上,失去防護力場,你就變得象凡人一樣,軟弱的皮肉可受不住這些特別處理過的尖刺。」他的一陣狂笑讓我直起雞皮疙瘩,「我想讓你這樣舒舒服服地看場好戲。」
  四周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只有我象魚一樣被緊緊地裹在網裡,連呼吸都很困難。
  忽然兩點燈火向這邊走來:「阿星!」
  是劉皓!
  劉皓和藍劍行舉著火把走了過來。我真不知道是回答還是不回答。
  他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讓我走?一定有陰謀。我只希望劉皓他們不要過來,好啊,他們向那邊去了。
  突然一個聲音在我頭後響起:「我在這兒,快來救我!」
  我真想捏死這個人,如果我能騰出一隻手的話。
  果然,劉皓他們奔了過來,看到我,吃了一驚,趕忙伸手要搬走壓在我身上的石板。可他們的手剛剛碰到石板,便大叫了一聲,全身一個勁兒地抖,象過電一樣。
  「天!」我就知道這裡面有鬼。
  「哈哈……」那冰冷的笑聲!!
  我的對頭從黑暗中閃了出來,臉色依然是那麼麻木,那麼無情:「怎麼樣,舒服嗎?你們這些笨蛋,我會這麼把他放在這兒,等你們來救嗎?」他又轉向我,「這可不是什麼石板,這種金屬可以把你身上的防護力場釋放的能量收集起來,轉化成電能。怎麼樣?愚蠢的人類,你們連電都沒見過。」
  防護力場?我暗暗思量,如果……
  「只要你關閉自身的防護力場,他們也就解脫了。不過,你不要忘了,你身下的釘床。」他的口氣頗是語重心長,「你還是跟我幹吧,何苦為這些試驗品犧牲呢?」
  「試驗品?」我不禁一陣悲傷,「你我不也都是試驗品嗎?」
  「你錯了!」他生氣了,「你以為我是為那些混蛋幹?我告訴你,遲早他們會明白他們創造了什麼!」
  片刻的寂靜。
  「我在等你的回答。」
  「我想,我在很久以前已經回答過了──我只是一個人,我不想做神!」我想我還記得怎樣關閉力場,他幷沒有說慌,束縛我的網已鬆開,同時,數百根尖刺也透入了我的身體,但這時我已掀掉了石板,撲向那張無情的臉。
  我只覺得一股力量在身體中奔騰,一揮手,這股力量變成了一把劍,一把光芒四射的劍,刺向他。
  他有些吃驚,也幻化出一把黑色的刀,一把充滿死亡的刀。
  不是肉體的死亡,而是精神的覆滅。
  我步步緊逼,他節節敗退。但是我有一種感覺,他在等待什麼。
  漸漸地,一陣麻木在我體內蔓延,我的能量正順著後背的傷口一點點兒地洩漏,我的動作不由慢了下來。
  他又在狂笑:「還記得嗎?我說過,那些刺是特別製作的。如果你不用能量劍,還能堅持一陣,可你不僅使用能量劍,還這麼奮勇,唉,恐怕你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你還是跟著我吧,現在還來得及。」
  我不再進攻,因為我已有些站不穩,我只有收回能量劍,靠著樹站著,使我不致跌倒。
  劉皓和藍劍行仍然倒在一旁,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你抓貝殼做什麼?」
  「貝殼?哦,那孩子,告訴你把,他是『天』上大帝的私生子。現在大帝正在找他,我如果把他送回去,就可以得到大帝的接見,進入他守衛森嚴的皇宮。」他在嘿嘿地笑。
  「到時候你就可以得到大帝的賞識。」
  「你真讓我失望。象你我這樣的產品,在天上是沒有任何地位的,能得到大帝的接見,將使他們不再輕視我,這只是我計劃的開始。」他的聲音充滿欲望。
  向他這樣「先進」的產品,那些製造的人怎麼會放心?他身體裡會不會有什麼自毀的裝置?就算有,可又怎麼激活呢?他的身上可沒有按鈕可按。
  「你為什麼還在猶豫?你身體裡的能量也不多了,如果再不補充,後果你很清楚。」
  「能量?」我望望劉皓,他正試圖坐起來。謝天謝地,他還活著。
  他也向劉皓那邊望,然後冷笑:「你不要指望奇跡出現,你在等什麼?出太陽嗎!現在可是深夜。」
  「好!我……答應你,不,不過,你要放……放過他們。」
  他似乎很高興,可是臉上依然沒有變化。
  「跟我走。」
  「好。」我費力站起來,但是剛邁步,便不由向前摔倒。
  他冷笑一聲,伸手來扶我,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冷。
  「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笑了:「如果一個負載為五豪安的電路,忽然通過了五安培的電流,會出現什麼狀況?」
  他被我這個問題搞糊塗了,愣了一下。
  我大笑:「就象這樣。」
  我全身的能量都集中到我的右手,再由我的右手,傳入他的身體。這樣做,我幷沒有把握,這樣做,也的確很笨,但我已沒的選擇。
  這是一件多麼無奈的事情。
  在我倒下的同時,我見到他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變化──一絲吃驚,在他爆炸前的一瞬──也是我所見到的最後的畫面。
  你曾有過英雄的夢?
  你曾向別人訴說你的英雄夢?
  也許你註定終生要這樣平平凡凡地結束,
  但,在你倒下時,
  是否有過曾用一生追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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