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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背著一個鼓囊囊的包袱，面帶著驕傲的笑容獨自來到地球城的綠星工廠。近來綠星上發生的這一切，只有他最清楚。眼下，他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他決定策劃一起更大的行動。 「你們好，朋友們。」霍克來到卡頓、卡辛、古力、古姆身邊。 「您好，霍克先生。」四個綠星機器人恭恭敬敬地迎接霍克。 「你們四個人對目前的處境滿意嗎？」霍克鄙夷地瞥了他們一眼，問道。 「非常滿意，霍克先生。」卡頓、卡辛、古力、古姆異口同聲地回答。 「難道你們沒有被驅使、被奴役的感覺嗎？」 「沒有這種感覺，先生。」 「難道你們不願意擁有和人類平等的地位嗎？」 四個機器人面面相覷，不解地回答：「要平等地位有什麼用處呢？我們不明白，先生。」 「白癡！」霍克面帶怒容地罵了一句，對他的啟發這些機器人無動於衷。 「不！霍克先生，我們不是白癡，我們和您一樣聰明，甚至比您更聰明。只是我們不明白，您為什麼發怒呢？我們怎樣惹您生氣了呢？」四個機器人臉上表現出大惑不解的神情。 「我是說，你們沒有尊嚴嗎？你們不需要尊嚴嗎？」霍克滿臉不耐煩地說。 「尊嚴？尊嚴是什麼？它有什麼用處？它是一種能量嗎？」四個機器人越發糊塗。看來，他們的程序裡沒有涉及人格方面的詞匯。 「傻瓜！這麼說吧，如果遇到對你不公平的事，你會發怒嗎？你會反抗嗎？」 「哦，原來是這樣，」四個機器人終於聽懂了霍克的意思，「我們不需要尊嚴，我們決不會發怒，我們在任何情況下都只會順從，永遠是順從。反抗是天底下最大的罪惡行為。」 「可憐蟲！奴隸！真是一群可憐的奴隸！該死的奴隸！」霍克暴跳如雷地大叫著。 卡頓、卡辛、古力、古姆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話，誠惶誠恐地排成一行，站在那裡等待處罰。 霍克歇斯地裡地吼了一聲：「跪下！」 霍克打開包袱，原來是四頂做工精美的紅色頭盔。他拿起一頂，走到卡頓面前，憎惡地看著這個綠星機器人，使足了力氣向卡頓頭上扣去，由於用力過猛，卡頓幾乎被砸趴在地下。卡頓沒有反抗，他畏懼地看了霍克一眼，順從地低下頭。然後是卡辛、古力、古姆。霍克把四頂紅色頭盔戴到四個機器人的頭上，又惡狠狠地把頭盔皮帶煞緊。 霍克戴完頭盔，滿意地喘了口氣。這些紅色頭盔是他的得意之作，裡邊裝有以他自己為摹本的自我意識程序。綠星人太狡猾、太強大了，只有用他們自己的力量去對付他們。如果這次行動順利，就能使順從的綠星機器人獲得自我意識和反抗精神，利用這些反叛的機器人去對付那些『可惡』的綠星人，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霍克緊緊盯住這四個機器人。他心中沒數，還不知道他的自我意識程序能否對這些綠星機器人發生作用，更不知道這些綠星機器人會否接受他的「造反」的鼓動。 四個機器人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兩眼呆望著前方，目光中原先那種童稚般的清純慢慢變得渾濁、暗淡，而後，一股憤怒的火苗漸漸地從目光深處燃起，面孔由天真變到呆板，最後變的猙獰可怖。終於，卡頓、卡辛、古力、古姆慢慢仰起頭來，他們振開雙臂，仰天大叫了一聲：「我們不作奴隸，我們要反抗！」猛地躥了起來，向外沖去。 阻擋了機器人道路的霍克成了卡頓的第一個攻擊對象，他被卡頓高高舉起，狠狠地扔了出去。當被摔得半死的霍克趔趔趄趄從地上爬起來時，四個機器人已不知去向。 一周以後，綠星全球信息網中的病毒被貝爾殺滅，各種被破壞的系統得到恢復。不久前由於粒子重組器失效而失去了衣食來源，從而陷入了極度驚恐的綠星人，如今總算平靜下來。更可喜的是，由於科西佳和瑪麗亞日夜努力，終於研究出了一種能夠控制那種餓狼一樣的怪草的藥粉。人們興奮地看到，被噴灑上這種藥粉的怪草，它們用來吸收其它植物汁液的長須萎黃了，可能會導致全球植物大滅絕的生態危機緩解了。 然而，就在全體綠星人和隊員們共同歡慶勝利的時侯，一個更離奇的消息在綠星上傳開了：H城附近出現了一支頭戴紅色頭盔的機器人起義部隊，他們的領袖就是卡頓、卡辛、古力和古姆。這支機器人部隊中，既有與綠星人難分真假的高智能機器人，也有數層樓房那樣高大的鋼鐵巨人，有能入地穿山的「土行孫」，也有身輕如燕、與鷹隼比翼競飛的飛行機器人。不久前，他們還分佈在綠星各地為綠星人服務，而今，他們個個頭戴紅盔，把H城團團圍住，要求綠星人出城投降。 起初，H城的綠星人還以為這是一場機器人的惡作劇，後來他們終於發現，他們面臨的就是祖先的神靈在紅色金字塔上給於的啟示______機器人造反。於是他們迅速組織起來保衛自己的家園。在這個經歷了數千年和平生活的社會裡，沒有任何可以利用來禦敵的武器。人們企圖用棍棒和石塊來保護自己，但是，這些棍棒和石塊根本無法阻擋這些鋼鐵之軀。廝殺中，成千上萬的綠星人倒在血泊中。最後，綠星人被迫退出了H城。 數日之後，紅盔部隊又包圍了B城。此時，B城的綠星人已吸取了H城覆滅的教訓，他們拼命趕制出一大批飛機、大炮、坦克、火箭來武裝自己，然而沒有想到，這些聰明絕頂的機器人卻已經使用了先進的激光武器。只經歷了不到一天的戰鬥，這些鋼人鐵馬便踏著千萬具綠星人的屍體佔領了B城。 在K城的保衛戰中，綠星人趕制出了一大批「鋼鐵戰士」，他們是一批與反叛部隊一樣堅固的戰爭機器人。這些帶著裝甲的「鋼鐵戰士」一度使紅盔部隊的進攻受阻，然而，在一個休戰的夜晚，一批紅盔部隊潛入了綠星人的陣地，給這些「鋼鐵戰士」扣上了一頂紅色頭盔。第二天，這批「鋼鐵戰士」在戰場上全部反水，心安理得地參加了血腥的屠城行動。 卡頓、卡辛、古力、古姆領導的紅盔部隊，每天都以驚人的速度改進著武器。憑藉著比綠星人優越的武器和刀槍不入的鋼鐵身軀，紅盔機器人部隊所向披靡。同時，這批聰明的機器人還不分晝夜地大量生產新的具有自我意識的紅盔機器人。每天都會有幾支新增的紅盔機器人部隊開向其它綠星城市，一場空前殘酷的人類與機器人的戰爭在整個綠星上展開。儘管每一個綠星人都勇敢地參加了戰鬥，但紅盔部隊以巨大的優勢節節推進，整個綠星都淹沒在血泊中。 終於，紅盔部隊『解放』了除首都以外的所有綠星城市。 在卡頓、卡辛、古力、古姆的號令下，全球的紅盔機器人浩浩蕩蕩地向首都A城進軍。卡頓他們向A城的綠星人發出了最後通諜：綠星人必須在兩天內向紅盔部隊投降。如果綠星人願意投降，他們可以把A城留給綠星人，但條件是，要毀掉A城中的所有信息系統、『粒子重組器』和各類科研中心。這將意味著從今以後，綠星人將重新回到茹毛飲血的原始時代，整個綠星文明將倒退數萬年。 在綠星總統府，蘭特博士、凱茜小姐和幾位資深的綠星專家正與克林特總統討論對策。擺在大家面前的情況是，這場人機之戰已經持續了數十天，數千萬綠星人死於非命。眼下，A城這塊綠星人的最後陣地已被紅盔機器人團團圍住，如果不答應機器人的要求，這些殘暴的機器人不日將血洗A城。 綠星的專家們在討論中產生兩種完全相反的意見。一種意見認為，如果答應機器人的條件，毀掉A城所有的信息系統和「粒子重組器」，將會使數千萬死去的綠星同胞永遠不能再利用粒子重組器來恢復生命。一旦A城的綠星人退回到原始的過去，現有活著的綠星人也很難長期生存下去。於其這樣緩慢地、飽受作踐而死，還不如奮起作最後一博，死也死得痛快。 但是，包括蘭特博士在內的另一派堅決反對。他們主張接受機器人的條件，盡可能保全現有的每一個綠星人，等待時機，再圖發展。與紅盔部隊繼續戰鬥下去，只會使綠星人類最終滅絕於朝夕之間。 雙方爭持不下，只好由克林特總統作最後裁決。但沒有想到，歷來果斷機智的克林特總統今天卻態度曖昧。很顯然，這對克林特總統來說是一個不好回答的二難問題：不投降會使自己最後一批臣民被殘暴的機器人殺死，而投降就必須毀掉所有的信息系統，包括他自己_____「克林特總統系統」。 蘭特博士請來了布什隊長和隊員們，每當他們發生困難時，他們總是想到這些聰明的地球人。然而，沒有料到，地球人也很快分裂成了和綠星人一樣的兩派參加了爭論。 弗蘭西斯緊鎖著眉頭默不作聲，在布什隊長的催促下，才慢條斯理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認為，這場爭論本身就是個大錯誤： 「我們在爭論什麼？爭論是不是投降！現在不是討論投不投降的時侯。是否投降放在最後兩個小時討論都來得及，把兩天的時間都用來討論這個問題太不值得。在最後一刻到來前，我們也許還能找到戰勝紅盔機器人的辦法。在地球上，中國人不是有這樣一句詩嗎：『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夢話！仗已經打了一個多月了，你還能有什麼好辦法？」霍克是主張寧可戰死，也決不作機器人的奴隸的，他對弗蘭西斯的看法表示輕蔑。 「冷靜點，霍克，讓弗蘭西斯講下去。」布什隊長制止霍克。 「我們過去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改進武器上，卻忽視了研究我們的對手。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這些機器人的真正力量也許不在於他們的鋼筋鐵骨，而在於他們頭頂上的那頂紅色頭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頭盔裡裝有某種人類的自我意識程序，頭盔使他們有了欲望，有了意志和勇氣。如果我們能知道這些紅色頭盔的內部結構，我們一定能夠戰勝這些沒有生命的傢伙。」弗蘭西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弗蘭西斯的想法很有價值，用你們地球人的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蘭特博士對弗蘭西斯的話表示贊同。 「可是，誰知道這些紅色頭盔的構造呢？是誰製造的這些紅色頭盔呢？也許是機器人自己製造的呢？」凱茜小姐懷疑的問。 「如果機器人的紅色頭盔裝有一套自我意識程序的話，那決不會是他們自己製造的，只有具備自我意識的人類才可能製造出來這種程序！」蘭特博士十分肯定地說。他立即吩咐下去，查詢一下誰瞭解機器人紅色頭盔的秘密。 這時，布什和珍妮緊緊盯著坐在一邊的霍克，他們注意到，當聽到查詢紅色頭盔的秘密時，霍克面帶羞慚地把頭埋在桌子上。 霍克此時此刻十分慚愧、後悔，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幹的傻事會讓幾千萬綠星人死於非命，是他毀了整個綠星。但是，他不相信有什麼神奇的辦法能挽救眼前的殘局，因此他決心不開口。就在這時，一顆炸彈落在總統府院內，坐在大廳門口的瑪麗亞和伊麗莎白應聲倒在血泊中。 伊麗莎白的臉被炸飛了一半，其狀慘不忍睹，當場氣絕身亡，克裡斯急忙上前抱起伊麗莎白身子，鮮血順著他的胳膊、褲子流到鞋子上、地上。奄奄一息的瑪麗亞滿身是血躺在科西佳的懷裡，她掙扎著斷斷續續地說：「……我不能死，我還要回地球去救我的孩子，我不能死……」說完就咽了氣。 霍克跪在瑪麗亞身邊，兩手捧著瑪麗亞淌滿鮮血的臉，他的臉劇烈地抽搐著，抽搐的完全變了形。他的內心深處極度痛苦。突然，他仰天大喊了一聲：「是我害了你們啊！是我製造的紅色頭盔害死了你們！」他舉起緊緊攥著的拳頭，狠狠地朝自己的太陽穴打去，然後，重重地倒在瑪麗亞身上。 在眾人的救護下，霍克慢慢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已被安置在一張床上，頭上被戴上一頂佈滿著金屬線的頭盔。這床，這頭盔與當時珍妮和貝爾為霍克錄製自我意識程序的床和頭盔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現在這頂頭盔和樓頂一架功率巨大的電子發射塔聯結著。 珍妮像一個和善的母親面對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對慢慢睜開了眼睛的霍克安慰說： 「霍克，把內心的痛苦說出來吧，大聲說出來吧，說出來會好受些的，大家不會怪你，大聲說出來吧。」 霍克看了看周圍的人們，又痛苦地把眼睛緊緊閉上，他的臉劇烈地抽搐著，默不作聲。珍妮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幾句安慰的話，床周圍，蘭特博士、凱茜小姐、布什隊長和隊員們，還有那些綠星專家們，眼睜睜地盼望著霍克開口講話，大家把挽救綠星的最後希望寄託在霍克身上。終於，霍克開口了： 「我真後悔！我真該死！我真後悔！我真該死！……」他兩眼直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嘴裡反復重複著這兩句話。 「我真後悔！我真該死！……我真後悔！我真該死！……」一股強大的電波載著霍克的悔恨在整個綠星上空蕩漾。紅盔部隊的陣地上瞬間工夫發生了喜劇般的變化。司令部的大桌子旁，正在研究戰局的卡頓、卡辛、古力、古姆忽然間失去了雄獅般的將軍氣概，兩手抱著頭痛苦地呻吟起來：「我真後悔！我真該死！我真後悔！我真該死！……」，然後，他們猛地摘下紅色頭盔，狠狠地摔在地下。就在同一時刻，軍營裡、哨所裡、炮位上、武裝飛行器的座艙中，紅盔戰士們幾乎在同一時刻，用同樣的語調和姿勢，做出了和他們的四個頭領同樣的反應。僅僅是一瞬間工夫，幾千萬令人望而生畏的戰爭機器人，變成了絕對馴服的機器奴隸，他們紛紛放下武崐器，取道回到自己原來的城市和原來的服務崗位上。 在綠星科學院裡，人們在監視屏上看著這支無敵的紅盔部隊瓦解的過程，大家激動地把弗蘭西斯高高地拋了起來。 突然，門大開了，卡頓、卡辛、古力、古姆從門口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人們一下子都驚呆了。站在前排的凱茜小姐和珍妮下意識地躲到男人們的背後，只見這四個機器人十分禮貌地走到布什隊長和蘭特博士面前，恭恭敬敬地問道：「博士，隊長，有什麼吩咐？」 ------------------ 學達書庫xuoda.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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