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西莫夫 > 裸陽 | 上頁 下頁
二一


  「勾引你,讓你失去你的專業判斷。這就是我的想法。我雖然沒有人類情緒的反應,可是根據我指示線路上設定的數據顯示,這位女士的肉體非常迷人,非一般人所能及。此外,從你的反應判斷,我認為你也覺得她很迷人,而且很喜歡她的外貌。我甚至還斷定,達爾曼太太想以這種行為讓你偏袒她。」

  「喂,」貝萊有點不爽地說,「先別管她想對我幹什麼,你要搞清楚,我可是個能夠明辨是非、有職業道德的執法人員。現在,我們先來看報告吧。」

  貝萊不發一語地閱讀報告。看完後,他把報告翻過來又看了一遍。

  「這份報告提供了一條新的線索,」他說,「那個機器人。」

  丹尼爾點點頭。

  「她沒有提到它。」貝萊慎重地說。

  「因為你問錯了問題,」丹尼爾道,「你問她發現她丈夫時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你問她凶案現場有沒有別人?機器人不是『人』。」

  貝萊點點頭。如果他自己是嫌疑犯,被人盤問凶案現場有沒有別人時,他也不會說,「除了這張桌子,沒有第三者。」

  他說:「我想,我應該問她有沒有機器人在場。」(他媽的,在這種陌生的星球上,他要怎麼偵訊?)「機器人作證合不合法?」他接著又問。

  「什麼意思?」

  「在索拉利世界,機器人算不算目擊證人?它能不能作證?」

  「你何以懷疑?」

  「機器人不是人,丹尼爾。在地球上,它不能當合法的目擊證人。」

  「但是在索拉利世界,一個合格的機器人是可以作證並被採信的。」

  貝萊沒有繼續和丹尼爾討論機器人能不能作證。他托著下巴,心裡想著機器人這件事。

  他想,格娜狄亞發現她丈夫的屍體時非常害怕,而且曾傳喚過機器人。等到機器人趕來,她已經昏過去了。

  機器人報告,在現場發現了她和她死去的丈夫,但還有一樣東西:另一個機器人。這個機器人原本就在那裡,不是奉命而來的,它也不是家裡的機器人,所有的機器人都沒見過它,也不知道它是幹什麼的。

  不過,從這個機器人身上也沒有發現什麼。它已經不能運作了。它被發現時,動作十分紊亂,顯然正電子腦出了問題,而且它在語言及機械性的動作上也無法做出適當的反應。有個機器人學專家徹底檢查它後,宣佈它已經完全報廢。

  這個機器人唯一還算有點正常的動作,就是它一再重複說:「你要殺我──你要殺我──你要殺我──」

  沒有找到任何可能用來讓人腦袋開花的兇器。

  貝萊突然說:「我想吃點東西,丹尼爾。然後,我們再跟古魯厄見個面──我是說,跟他的影像會面。」

  聯繫確立時,漢尼斯·古魯厄正在吃飯。他吃得很慢,仔細地從許多盤菜裡每樣挑一口來嘗一嘗,同時又以渴望的眼神在各色菜式中搜尋新鮮的菜色。

  貝萊想,他可能已經活了好幾百年,吃飯對他而言也許已變成一件很沒意思的事了。

  古魯厄說:「兩位先生,你們好。我想你們已經看過我的報告了。」他低頭取了一樣量少質美的食物放進口裡,光禿禿的腦袋閃閃發亮。

  「是的,我們還跟達爾曼太太做了一次很有趣的談話。」貝萊回答。

  「好,好。」古魯厄說,「你們有什麼結論?」

  「結論是,」貝萊說,「她是無辜的。」

  古魯厄猛然抬起眼簾:「真的?」

  貝萊點點頭。

  古魯厄說:「可是她是唯一可以見到死者的人,也是唯一可能接觸到……」

  「我很清楚這一點。」貝萊打斷他:「可是不管索拉利世界的習俗多麼牢不可破,這一點仍然不能確定。我可以說明一下嗎?」

  「當然。」古魯厄繼續吃他的晚餐。

  「構成謀殺案的要素有三個,」貝萊說,「而且同樣重要,就是動機、方法和機會。我們指控一個人為嫌疑犯時,必須同時符合這三個要素。我同意你所說的,達爾曼太太有這個機會。至於動機,我卻一無所聞。」

  古魯厄聳聳肩:「我們不知道她有什麼動機。」他又偷偷瞄了丹尼爾一眼。

  「好,嫌疑犯沒有已知的動機,她可能是個病態殺手。我們姑且不談這事,繼續推論。她和被害人共處一室,由於某種原因,她要殺他。她揮著一根棒子或什麼重物,威脅要打他。他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妻子真的要傷害他。他驚慌地叫:『你要殺我!』而她果真動手殺他。她拿著棒子揮向他,他轉身便逃,可是太遲了,棒子擊中了他的後腦。我想順便問一下,有沒有醫生檢驗過屍體?」

  「有,也可以說沒有。事實上,那些機器人請了一位醫生來照顧達爾曼太太,他順便看了一下屍體。」

  「報告中並沒有提到這件事。」

  「這事與本案無關,他已經死了。當醫生觀看死者的影像時,死者已經被剝光了衣服清洗過,準備以一般的方式火化了。」

  「換句話說,這些機器人毀滅了證據。」貝萊懊惱道。接著,他又問,「你剛剛說醫生觀看死者的影像?他沒有親眼見到死者?」

  「噢,這麼想真噁心!」古魯厄說,「醫生在很遠的地方。我相信他一定從各個必要的角度,並且還對焦放大來觀看死者。醫生雖然在一些無法避免的情況下不得不見人,可是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他去見一具屍體。醫療是一種很肮髒的工作,然而醫生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

  「嗯,問題是,這個醫生有沒有報告達爾曼先生致命的原因?」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認為死者傷得太重,不可能是女人造成的?」

  「女人的力氣比不上男人,先生,何況達爾曼太太是個個子很小的女人。」

  「可是卻很靈活強壯,刑警貝萊。只要給她一個適當的兇器,加上重力與杠杆原理,就可以幹這件事。再說,一個盛怒的女人什麼驚人的事做不出來?」

  貝萊聳聳肩:「你提到兇器,可是兇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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