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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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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要重複什麼話,」米斯尖聲地大吼:「因為我要告訴你的事情,全都不在那些報告裡面。」 「全都不在報告裡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茵德布爾傻愣愣地說:「怎麼可能──」 「老天──噢!讓我自己把話說完好不好?你這個討厭的小矮人,別再拼命打岔,也別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質疑,否則我馬上頭也不回離開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你身邊的一切全都毀滅。記住,你這個天殺的傻瓜,基地無論如何都能度過難關,因為這是必然的,但是如果我現在掉頭就走──你就過不了關啦。」 米斯把帽子摔在地板上,黏在上面的土塊立刻四散紛飛。然後他猛然跳上大書桌所在的石台,把桌上的文件用力掃開,再一屁股坐上書桌的一角。 茵德布爾簡直嚇得六神無主,他不知道該召警衛進來,還是要拔出藏在桌子裡的手銃。但是他一抬頭,看見米斯正由上而下狠狠地瞪著他,就什麼也不會做了,只能畏畏縮縮地陪著笑臉。 「米斯博士,」他開始用比較正式的口氣說:「您必須──」 「給我閉嘴,好好聽著!」米斯凶巴巴地說。 「如果這些東西──」他的手掌重重打在金屬卷宗上:「就是我所寫的報告,才能送到你這裡;然後你的任何批示,又要經過二十幾手才能發下來。如果你根本不想保密的話,這樣做倒是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我這裡的東西卻是機密,是絕對的機密,即使是我的那些助手,也不清楚葫蘆裡究竟是什麼藥。當然,研究工作大多是他們做的,但是每個人只負責不相干的一小部分,最後再由我把結果拼湊起來──你知不知道穹窿到底是什麼?」 茵德布爾拼命點著頭,但是米斯卻越來越得意,又高聲吼道:「好吧,我反正要告訴你,因為我想像這個XXX的機會,已經想了跟老天爺一樣久了。我可以看透你的心思,你這個成不了氣候的騙子,你的手正放在一個按鈕旁邊,隨時可以叫來五百多個武裝警衛把我幹掉。可是,你卻又在擔心我所知道的事情──你在擔心謝頓危機。我告訴你,如果你碰碰桌子上面任何東西,在任何人進來之前,我會先將你XXX的腦袋摘下來。你的爸爸是個土匪,你的爺爺是個強盜,而你跟他們沒有兩樣,基地被你們一家人吸血,已經吸得太久了。」 「你這是叛變。」茵德布爾含糊地吐出了這麼一句。 「顯然沒錯,」米斯志得意滿地回答:「可是你準備拿我怎麼辦?讓我來告訴你有關穹窿的一切──穹窿是哈裡·謝頓當年建造的,目的是為了幫助我們渡過難關。對於每一個預定的危機,謝頓都準備了一個錄像來現身說法,並且為我們解釋危機的意義。直到目前為止,基地總共經歷了四次危機,謝頓也已經出現過四次。第一次,他出現在危機的最高潮;第二次他出現的時候,是危機剛剛圓滿解決之際。前面這兩次,我們的祖先都來到穹窿中觀看他的錄像演說。然而在第三、第四次的危機來臨時,謝頓卻被人忽略了,也許是因為根本不需要他的指點。可是根據我最近的研究顯示──你手中的報告完全沒有提到這些──謝頓當時還是曾經在穹窿現身,而且都是在正確的時機出現。你懂了嗎?」 米斯手中的雪茄早就爛成一團,現在他終於把它丟掉,又摸出了一根點上,開始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 他根本不等市長回答,就繼續說:「表面上,我的工作是試圖重建心理史學這門科學。不過,任何人都無法單獨完成這項工作,即使有很多人共同努力,在一個世紀之內也不可能成功。但是我在比較簡單的環節上得到一些突破,利用這些成績可以推測謝頓下次出現的正確日期──這是非常可信的推測。我可以告訴你這個日子,換句話說,就是下一個謝頓危機──第五個危機──升高到頂點的時間。」 「距離現在還有多久?」茵德布爾緊張兮兮地追問。 米斯以輕鬆愉快又輕描淡寫的口氣,引爆了他帶來的這顆炸彈:「四個月,四個月還少XXX的兩天。」 「四個月?」茵德布爾不再裝腔作勢,他激動萬分地說:「不可能!」 「不可能?我可以發XXX的誓。」 「四個月,你可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如果四個月之後會有危機來臨,就代表這個危機已經醞釀有好幾年了。」 「有何不可?難道有什麼自然律規定危機必須在光天化日之下醞釀嗎?」 「可是根本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迫在眉睫的事件。」茵德布爾緊張得幾乎把手都擰斷了。突然間,他就像觸了電似的,猛地恢復兇狠的氣勢,尖叫道:「你給我爬下桌子去,讓我把桌面收拾整齊好不好?這個樣子叫我怎麼能夠思考?」 這句話倒把米斯嚇了一跳,他趕緊將龐大的身軀移開桌面,站到一旁去。茵德布爾立刻忙著將所有東西歸回原位,然後流利地說:「你沒有權利這樣隨隨便便就進來,如果你正式提出你的理論──」 「這不是理論。」 「我說是理論就是理論。如果你正式提出你的理論,並且附上證據與論述,按照規定的格式整理好,它就會被送到歷史科學局去。那裡自有專人負責妥善處理,再將分析的結果呈遞給我,然後,當然,我就會指示應該採取的適當措施。如今你這麼亂來,只會把我的心情搞亂──啊,在這裡!」 市長抓起了一張透明的銀紙,在肥胖的心理學家面前來回地搖晃。 「這是我自己準備的外交事務每週摘要。你聽著──我們已經和穆爾斯完成了貿易條約的磋商;將要繼續和裡歐尼斯進行相同的磋商;派遣代表去邦第參加一個什麼慶典;從卡爾根收到了一個什麼抗議,我們已經答應加以研究;向阿斯波達抗議他們的貿易政策過於嚴苛,他們也答應會加以研究,等等,等等。」 念完之後,市長的目光聚焦在一行目錄上,然後小心翼翼地舉起那張銀紙,道:「我告訴你,米斯,放眼銀河,沒有一處不是充滿了秩序、和平──」話沒說完;遠處一扇門突然打開,一個穿著樸素的官員隨即走了進來。茵德布爾想要站起來,起身的動作卻在半途僵住。最近發生了太多意料不到的事情,令他感到暈頭轉向,仿佛是在作夢一般。剛才先有米斯硬闖進來,跟他大吵大鬧了好一陣子,現在他的秘書竟然又一聲不響就走進來,這個舉動實在太不合宜了,秘書至少應該懂得規矩。現在,秘書已經單膝跪在市長面前。茵德布爾用尖銳的聲音吼了一句:「怎麼樣!」 秘書低著頭,面對著地板說:「市長閣下,情報局的漢·普利吉上尉已經從卡爾根回來了。由於他違抗了您的命令,根據您早先的指示──市長手令第二〇一五二二號──已經將他收押,等待判刑之後發監。跟他一起回來的人,也被扣留起來留待查問,完整的報告已經呈遞上來。」 茵德布爾惱怒不堪地說:「完整的報告已經收到了,怎麼樣!」 「市長閣下,在普利吉上尉所作的口供中,提到了一些關於卡爾根新統領的危險陰謀。根據您早先的指示──市長手令第二〇一六五一號──不准為他這種人舉行正式的聽證會。不過,他的口供全部做成了紀錄,完整的報告已經呈遞上來。」 茵德布爾聲嘶力竭地吼道:「完整的報告已經收到了,怎麼樣!」「市長閣下,在一刻鐘之前,我們接到了來自沙林邊境的報告。有許多艘卡爾根的船艦,強行闖入基地領域,那些船艦上都有武裝,現在已經打起來了。」 秘書的頭垂得越來越低,茵德布爾站在書桌後面一動不動。艾布爾·米斯甩了甩頭,然後一步步走近秘書,猛拍著秘書的肩膀。 「喂,你現在最好叫他們趕快釋放那名上尉,然後送他到這裡來,趕快去。」 秘書即刻離去,米斯又轉向市長說:「茵德布爾,你的政府是不是該開始準備了?四個月,你知道了。」 茵德布爾仍然站在那裡,他的目光呆滯,全身似乎只剩下一根手指頭還能夠動──那根手指在他身前光滑的桌面上,飛快地畫著一個又一個的三角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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