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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蔣複電令胡宗南率領部隊突圍,並准派運輸機二十架載運逃西昌的人員。這一命令,是二十一日早上到達的。胡當即指示親信人員按計劃部署。但他自己究竟是照蔣的指示「率部」而逃,還是乘飛機而逃,一時七上八落,下不定決心。因為假如隨軍而逃,實在怕成為解放軍的俘虜,到了必不得已時,也難於有「成仁」的勇氣;若是乘飛機逃走,蔣電又要他「率部突圍」、並未明示他可以從空中逃生。所以弄得他既惶恐,又不安,萬分焦灼。

  但是,究竟一條性命是現實的,是最關緊要的,所以他又要羅列隨時控制兩架飛機。也正是因為結果是乘飛機逃走的,所以蔣介石才說他「不經請示,擅自脫離部隊」。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滑稽,這樣的可笑。

  胡宗南既然獲准將主要人員運往西昌,乃於二十一日下午,與羅列二個秘密商定准予乘飛機逃往西昌人員的名單,並即由羅列分別秘密通知。通知時也沒有把事情講明確,有的人被通知在二十二日晨六時以前,攜帶簡單行李到新津開會,有的人被通知於同日同時到新津機場候命。

  當時被通知的人,有住在成都勵志社的「川陝甘邊區綏署」隴南分署主任趙龍文、副主任繆澄流,「川陝甘邊區綏署」秘書長兼「四川省保安副司令」王元暉,「川陝付邊區綏署」黨務特派員兼胡宗南駐川代表林樹恩,國民黨陝西省黨部副主任委員楊爾瑛,「四川省教育廳長」任覺五,「西安綏署」成都辦事處處長汪震及訓導處副處長李猶龍等人。國民黨四川省黨部主任委員兼「川陝甘邊區綏署」副主任及四川省地方武裝統一委員會主任委員曾擴情,本在被通知之列,但其時忽告失蹤,遍尋不得。至於遠在溫江的「西安綏署」幹訓團教育長袁朴、政治特派員周士冕等,均未接通知。但其中袁樸耳長腿快,自己在、二十二日晨趕到機場,避著胡宗南硬擠上了飛機。

  趕新津的人行到中途,忽遇羅列所派出的副官在路上攔車,叫他們轉赴雙流機場集中。原來其時新津方面情況已很緊急,大家聽到新津和仁壽方面的炮聲十分激烈。

  各人轉到雙流機場,在當天中午,分乘由海南島海口飛到雙流的運輸機起飛。原定直飛西昌的,後因天氣不良,乃改飛海口。

  乘飛機逃往海口的,除了上述諸人,還有西南軍政長官公署,秘書長蔣堅忍、政工處長王超凡、副處長李廉、機要室主任王微,高參室主任蔡綮,負責在少數民族地區進行聯絡活動的少將高參王炳炎,參謀處長裴世予,第七補給區司令程開椿及政治特派員熊超,陝西省府民政廳長劉亦常、南鄭區行政督察專員潘元等等。此外,則是「西南軍政長官公署」的主要職員和文卷、電臺,胡宗南的衛士連亦同機而逃。這些人和東西,一共用了二十架運輸機,于當晚九時降落海口機場。各人分住旅社和學校,聽候胡宗南的命令。而胡宗南等人所乘的飛機,於二十三日上午十時起飛,當天下午七時到達三亞。

  胡宗南是逃得相當狼狽的。這兩天,他紛紛召開會議,二十二日晚上,還和羅列等人在新津開了整夜的會,原來決定分三路突圍的,但第五兵團司令李文、第一軍軍長陳鞠旅、九十軍軍長周士瀛等均主張改用大兵團兵力,向雅安方面突圍,討劃乃予修正。二十三日早上,他們由新津回到成都,北路解放軍的尖兵,已快要進抵新津。胡宗南覺得已來不及再向蔣介石請示,乃趕忙帶著羅列等幾個人,坐上飛機起路。

  至於在溫江的周士冕、袁朴、丁德隆等人,二十一日晚上,聽到新津方面的炮聲愈來愈烈,甚至機槍聲也隱隱可聞,知道情勢已迫,乃決定於第二大逃返成都。豈料第二天早上,袁樸已蹤影不見,別的一些人也已逃走,周士冕和丁德隆乃趕快乘車逃返成都去找胡宗南。其時胡宗南已在捲舖蓋狀態,他們才得附機而走,否則就被丟下了。

  十二月二十六日,胡宗南從三亞電令已逃到海口的蔣竹(「西南軍政長公署」副官處長、胡的表侄)、張正廷(胡的隨從副官)、戴濤(「西南軍政長官公署」經理處長)、蔡劍秋(經理處副處長)、李猶龍、裴世予、蔡綮、王炳炎等人,留在海口,準備隨他同飛西昌。其餘人員,准自由設法去臺灣。其時,誰都想逃去臺灣而不願去西昌。袁樸更未奉命令,即已逃往臺灣,於是胡又叫人在海口放出一個空氣,說袁逃台後已被斃了(其實袁被扣留了幾天倒是事實,槍斃則絕無其事)。各人際到這個消息,誰也不敢私逃,只好留海口候命。蔣幫日落西山,上上下下號令難行,爾虞我詐,竟成了上官馭下的主要方法了。

  十月二十六日,胡宗南由亞飛到海口機場,住在空軍副司令王叔銘的辦公處。與胡同機飛到的有沈策和周士冕,是奉令隨胡去西昌的。周士冕本亦不願再去西昌,但胡一定要他去,所以恨極了。他在海口一見到李猶龍就說。

  「胡先生真對不起人,臨死還要拖幾個好朋友墊背!」

  胡的海口辦事處處長程開椿、副處長王化興,為胡準備了兩天兩夜,終於在十二月十人日早上六時,一千人馬,連同簡單文卷、電臺及衛士連,分乘十架運輸機,由海口轉飛西昌。

  當二十六日上午十時胡宗南剛到海口時,他的機要室主任王微,即向他彙報李文在邛崍縣被困,正在派人與解放軍接洽投降,裴昌會在德陽宣佈起義,解放軍已進入成都等等情形。胡頓時臉紅筋脹,以右手掩住前額靠在桌上,左手放在懷裡,十多分鐘不作一聲。稍後,才叫王設法聯絡那些部隊,要他們設法逃出川西。

  對於胡宗南個人而言,折返西昌,實際上也是非所願也,不得不去耳。因為這時候蔣介石全敗之局已成。胡宗南再去蹲在西昌,也不過是等待未日。他不去是一個樣,去了還是一個樣,毫無希望,更沒有一點可以寄予希望的理由。

  在本書的第十三回裡,已敘述過胡宗南和宋希濂八月中旬在漢中密談的內容,及八月下旬他們到重慶見蔣,蔣不同意他們早日將主力撤向川南及西康,再轉滇緬邊境的計劃。挨到成都解放前夕,西南之局已近尾聲,蔣才電准胡宗南撤往西昌,已經撤無可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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