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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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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董釗(整編第一軍軍長,其時軍轄三個整編師,師轄三個旅,故師實際等於軍)的部隊由延安到安塞一帶,作了一次「大遊行」,完全見不到解放軍的蹤影,撲了一個空,又毫無所獲地回到延安。董本人也到了延安指揮所。 胡、裴、薛、董等人閑來無事,集在一起閒談,因為四野「肅清」,本來也頗有點「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之態。可是不久之後,情況來了! 董部二十七師來電話報告說:「剛才三十一旅李紀雲的電臺在青化泛以南發出危急呼號,幾分鐘後就叫不出來了。」 聽到這一消息後,諸人情緒突轉,一時相覷無言。過了二會,薛敏泉突向董釗詰問:「誰叫三十一旅向青化泛前進的?」 董釗漫應道:「誰也沒叫他前進,只是轉達二十日作戰命令的指示,叫他在拐峁鎮遠出進行威力偵察後,相機前進。」二十日下達的命令,確有這樣的指示,因此董就反唇相稽。 聽著薛、董一問一答,胡宗南也憋不住氣了。他氣憤他說:「不要先追究這些,整一軍主力今天行軍不遠,即刻向拐卵鎮以北前進吧。」(按:拐卵鎮在延安東四十餘裡)並立即命令整二十九軍軍長劉勘,轉令三十六、七十六兩個師,保持機動,準備策應整一軍主力作戰。 於是,董釗連午飯也來不及吃,即刻集合部隊,向北進發。 下午四時許,更糟糕的消息傳開了,董釗由拐峁鎮來電報告:「訊據少數逃回官兵稱:李旅長(指三十一旅旅長李紀雲)被俘,全軍覆沒,敵已向北遠去。軍如何行動?盼複。」數天前剛報過大捷的董釗,轉瞬之間,竟發出這樣的訃音。 胡宗南這個人,實際是狂妄而說愚蠢的他的左右都知道,他一向的作法是:順利的時候就隨興之所至,輕舉妄動,部隊東調西調,瞎指揮一氣;但遭遇到失敗。的時候,就一籌莫展,把部隊猖縮在一起不敢動了。在目前這種情形下,他急得直跳,只好複電董釗,叫他把部隊集結在拐峁鎮,晝夜趕築強固工事,以免遭受損失。並設法四出搜索,摸清情況後冉說。 儘管在青化砭(按:在延安東北約七十裡)如此嗚呼哀哉,但既已「大捷」在前,南京方面早已囂然哄然,力加軍染。一些為蔣介石悉力捧場的報紙及美國記者,更是敲鑼打鼓,大吹大擂,以為此一仗也,打擊了中共的首腦地區和首腦機關,從此蔣介石就有更大勝利的可能,本來處於不利的形勢,也會有根本性的改變。于上人員,舉行緊急會議,手忙腳亂地進行準備,以便迎 他首先研究的是叫那些中外記者到哪裡去參觀的問題,與會的人一致認為,到前方易於捏造情報,以讓他們在延安現地參觀,較為穩妥。 胡宗南即時指定「綏署」第二處處長劉慶增、新聞處處長王超凡兩人,負責連夜籌備,成立一個「戰績陳列室」。 這可使這兩個傢伙傷透腦筋了,他們即使怎樣「超凡」,也感到十分棘手。、連天夜不能寐,才終於想出了這樣的「妙法」:在延安周圍二十華里內,設立「戰俘管理處」十處,以「青訓隊」五百多人作基幹,另在城防部隊二十七師裡邊,挑選伶俐的士兵一千五百多人,混合編成幾個「俘虜隊」。要他們一律穿上雜色服裝,偽作俘虜,加以訓練,並強令他們一定要按照事前編好的一套「對答」,應付就要前來參觀的人。在參觀期間,每人每天加發津貼一元,以示恩惠。 但是,由這樣的妙手炮製出來的「俘虜」,人數只有這麼一點點,與「捷報」上所說的「俘虜五萬餘」,未免相差太大了,這還是一個問題,這說怎麼辦呢? 劉、王兩位「處座」,只好「士急馬行田」,作出「英斷」:到其時,用車輪戰辦法,臨時互相抽調來充數。用這個辦法,他們倒是有經驗的,蔣軍吃空額,碰到臨時點驗的時候,就常常用這個辦法去頂替。 說因董釗的「捷報」,曾有「繳獲武器彈藥無數」的話;所以「俘虜」有了,「武器」還得設法解決。那倒容易些,步槍一項,即由駐在甘泉的十七師那裡,把「三八式」和「漢陽造」這兩種老傢伙拿過來;機關槍即由延安警備部隊中按需要抽調;一同送到「戰績陳列室」去,貼上標簽,寫上「繳獲」時間、地點,總算道具齊全了。 此外,還需要別的「演員」,乃說抽了一些參謀出來,加以訓練,備作「陳列室」解說之用。不消說,也為他們編定了臺詞,讓他們登場時可以有唱有和。 活人炮製足數,還要製造一些死人。在這上面,還要「有敵有我」才像個樣。於是,說抽調了一部分人,星夜在延安東北延水兩岸,建造了許多假墳。並用木牌分別標明哪些是蔣軍「陣亡烈士」墓,哪些說是「共匪」的葬身處。 胡宗南的部下,在這一場「好戲」上,倒真算得上是戮力同心,其嚴重緊張之情,更甚於準備一場大戰。 但當南京和上海的記者團到達西安時,延安的「備戰」工作,仍未最後完成。因此,胡的參謀長盛文,就一面「熱情款接」,一面藉口延安方面的氣候不宜飛行,以延滯他們的行程。等延安工作告成。然後把他們送去。 參觀的時候,賓主盡歡,熱烈、感動。吹擂等等,都不在話下,毋須細表。但世間上凡是弄虛作假的事,任是有天大的聰明,也是難免會露出些馬腳來的。是故,當時有個別頭腦比較清醒的外國記者,就曾問過:「戰績陳列室」裡的新式輕重機槍和「中正式」步槍,共產黨軍隊究竟是從哪里弄到的? 這樣的問題,可謂挖心取膽!那些負責解說的參謀人員,雖然事前經過訓練,可沒想到對方會提出如此古靈精怪而又尖銳的問題來,只好支支吾吾,含糊作答。 在參觀「俘虜管理處」時,有些記者又對個別的「俘虜」說:「我不是昨天在某某戰俘管理處見過你嗎?」 被問的人,更只有瞠目結舌,挺起胸脯,規規矩矩的立正,點聲不作。因為在「訓練」期間,並沒有教過如何答覆這樣的問題,實在怪不得他們。 由於在這場「好戲」的表演過程中,不斷地出歹露醜,所以回到「後臺」,為人互相指責,又再造成了一些熱烈的「戲中之戲」。特別是主辦其事的劉慶增、王超凡兩人,更陷於哭笑不得的窘境。至於胡宗南自己,有脾氣也發不出來,不發又十分不臼在,由「大捷」、「獎敘」而來的「高熱」,一下於就在陝北的冷風中被吹得所餘無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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