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中國製造 | 上頁 下頁


  然後白天我就要面對那些親戚朋友的送行和父母深情厚意的囑咐。陪著送行的親戚好友吃完午飯,我僅僅在下午的時候眯了一下眼,晚上七點就背著個大背包,帶著父母幫我準備的另一個大包匆匆趕到了火車站。

  到了火車站門口,我就被那些帶兵軍官整隊,脫離親人,拿著大包小包一直從火車站走到這個軍用倉庫。

  武裝部發的各種日用品就有近二十斤,父母也不知塞了多少吃的用的的旅遊包又有二十斤。開始父母一起幫著拿不覺得,可是一旦讓我自己全扛下來後我才知道這些東西真沉。走了大約一千米遠的路,直累得我大口大口喘氣,流了一身的臭汗,竟然要在倉庫內等九點鐘的火車,於是我就伏在那個軍用棉背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彭拯就是和我體檢時分到一組的那個小屁孩,這小子別看小,可整一個人小鬼大,似乎什麼都懂點,譜擺得像模像樣。

  雖然我僅比他大兩歲,但我依然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擺了一個你小子靠邊站的姿勢,說道:"小屁孩知道個啥啊!"

  誰讓這小子的爸爸是我父親那個戰友的親戚呢?為了這事,體檢的那一天,我們兩家人和武裝部副部長一起吃了個飯,並讓我們以後在部隊相互照顧。這小子年紀小,這照顧當然是說給我聽的了。

  "大海哥,你女朋友有沒有來送你啊?介紹認識一下,讓小弟看看嫂子漂亮不?"

  這小子竟然還不放棄,親熱地靠了過來,眼睛直往我們的窗子外面掃。倉庫外邊的確有很多小女朋友前來送行,有的還哭得慘兮兮的,這小子或許是在猜測我的女朋友是哪個吧?

  "沒有!"

  那時在城市裡面,高中生談戀愛都不算奇怪,甚至連初中小女孩談情說愛的就一大把,我說這話時臉有點黑了,怎麼就那麼不氣壯呢?

  "不會吧?"

  彭拯一臉不忿的樣子,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嫂子這麼不夠意思,我們可是不知要去哪裡,不知何年何月才回來呢,太不夠意思了吧?"

  "你有完沒完?"

  我實在忍不住了,瞪了他一眼,悶聲說道:"我就沒有什麼女朋友!"

  天地良心,其實我除了成績差點兒外,其實各方面倒是非常過得去的,天天跟著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讓人看起來倒也威風凜凜,班上的女生倒是沒少給我寫情書,甚至還有些外班或外校的女生給我拋過媚眼,可我真的就沒有女朋友。

  因為,那時我才多大?

  那時候的男孩子純潔得和張白紙一樣,別說拉女孩的手,就算碰到個自己似乎有點喜歡的女孩,也一句話都說不全了。

  十五歲那年寫情書,還是我醞釀了一個多月才敢動筆的,可惜的是還沒賊膽送出去,就被母親發現,最後不得不胎死腹中。

  其實要說女人緣呢,我還是覺得挺不錯的,可就是不知道怎麼邁出那最後一步,那時心裡有種莫名的羞澀,莫名的害怕,直到現在還不明所以。

  "什麼?你沒有女朋友?"彭拯看著我直覺得不可思議。

  "沒有也奇怪啊?"

  我臉紅了紅,看著邊上的男孩大約五分之一有女孩相送,有點自卑地翻著白眼說道:"你有啊?"

  "沒……沒有!"看著我沒好氣的眼神,似乎離發飆不遠了,這小子倒也知道一些我這一年在社會上混出的名頭,很明智地閉上了嘴巴。

  這就是我印象中離開××市的最後一段時光,當時窗戶外父母不舍的目光,還有窗口哭哭啼啼的小女朋友們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像,但當時我的心裡卻是淡淡的苦澀,似乎有些不舍,似乎又在期待著什麼……第二章新兵

  "彭拯!"

  "到!"

  "林大海!"

  "到!"

  再次聽到點名,我一個箭步,拿著自己的大小背包,甚至還幫彭拯這個臭小子提了兩個包跳下了軍車,擺出一副自認為良好的軍姿站在了軍車下面,我面前是一個配著一條粗杠兩條細杠軍銜的中士。

  坐了一天一夜的慢車,一路停車,一路從各省市上新兵,幾個車廂全是新兵蛋子,我都搞不清是不是上了軍列。但這一日一夜卻讓我養足了精神,總算活過來了,現在我覺得精力無比充沛。

  我的背包重量減了二分之一,因為除了武裝部發的軍用品外,家裡面帶的大部分都是食物,一日一夜的時間足夠我們這些少男用這些東西來發洩剩餘的精力了。反正這個時候我們都是入伍的新兵,那些帶隊的軍官還有老兵們也不知道我們日後會分到哪個部隊,對我們倒是很和藹,基本上只要不太過分,都可以讓我們自由行動,他們甚至還抽著我們的香煙和我們一起侃大山,教我們如何在部隊與戰友們相處。

  只是下了北京站後,幾千名新兵在各自帶隊軍官的帶領下,上了各個番號的軍車就開始分流了,本來我在車上已經熟識了不少××市的老鄉,可到了最後能夠與我同上一輛軍車的卻只剩下彭拯和其他三個老鄉。

  三輛軍車總共裝了一百余新兵,似乎哪個省市的都有,一路上顛簸而行。軍車上的尾簾都是拉下來的,我只能從風吹開尾簾時的縫隙裡看到我們穿過了城市,步入了小鎮,開了近三個小時後進入一片山區。到這裡時車尾全是黃塵飛揚,連車外的景色也看不清了。

  直到此時聽到點名下車,我才看到我們身處在一個四周都是平房的軍營之內,軍營外面就是山,連綿不絕的大山。我看不到城鎮,看不到村莊,只能看到遠遠的似乎有一條白色的路從青山綠水間延伸出去。

  而讓我有些鬱悶的是,北京的冬天和南方的冬天完全不一樣。冷是同樣的冷,甚至還有過之,讓人心煩的是山上刮來的寒風卻如同刀削,削得細皮嫩肉的我們實在是心灰意冷到了極點,直覺得自己到了一片窮山惡水中,不知何年何月能夠再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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