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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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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那麼多鞋子沒用,咱們騎兵不費鞋,還不如多做條褲子。」 「可是我姐只會做鞋,妹妹只會縫鞋墊,沒辦法。」 「你媽是軍服廠的勞模,她肯定能夠做得好啊。」 「正因為她在軍服廠工作,反而就不能為我做軍服了嘛!」 劉連長想一想,也是,不能假公濟私。那時候根據地的人都挺自覺的。 1945年五六月份,冀魯豫軍區實施了東平戰役,相繼收復山東東平、東阿兩座縣城,消滅了附近地區的日偽軍和頑軍孫秉賢部。這次戰役以八分區和十一分區部隊為主力,其他分區提供支援,九分區騎兵團也被「借」去擔任警戒、打援任務,在魯西南一帶活動。 劉春雷和通信員趕到山東東明縣,半道上遇到了二營的人馬,戰友們告訴他,戰役已經結束了,部隊正陸續歸返原建制。王元力這時候已經是四連連長了,他得意地拿出一把蒙古刀。這小刀是在剛結束的巨野戰鬥中繳獲的,大約有半尺長,牛角刀柄,刀鞘上鑲了個銀質的馬頭,十分漂亮。指導員蔡修仁說:這是四連集體送給大劉的紀念品,劉排長在四連期間負傷兩次、立功三次,配得上這把鋒利的鋼刀! 走到東明縣官寨附近,看見路邊上坐著俘虜兵,遠處還有騎兵分隊在搜索警戒,一連指導員張鳳翔和戰士們正在清理被戰馬踩踏過的莊稼。見到新連長,大家都很高興,告訴他說:剛才「摟草打兔子」,在行軍途中消滅了一個偽軍警備大隊。 原來,東明縣有個偽警備大隊。隊長姓封,外號叫「三截棍」。他早年在濟南當過鏢師,江湖上人稱「一對騾子一對槍,一對夫人一對娃」,意思是說這傢伙腰間一把盒子槍,手中一杆紅纓槍。本人是騾子脾氣,坐騎也是匹大青騾子。家裡有兩老婆,還有倆雙胞胎兒子。 「三截棍」帶部隊如同開鏢局一樣。手下三百多號人來自三教九流,從二三十歲到五六十歲的都有,拖家帶口,各有副業。當兵的每天早晨出操練武,跟著長官「混——哈!唬——哈」地比畫一番,然後就牽著孩子回家。輪上值勤的時候,士兵在城門站崗,他老婆就在邊上擺攤,一人握槍一人拿秤,當差做買賣兩不耽誤。這樣的漢奸隊伍,除了禍害百姓就沒有其他本事了。 到了1945年,「三截棍」覺得再替鬼子辦事靠不住了,就聯繫上國民黨山東二區專員孫秉賢。於是,孫專員(兼二區保安司令)送給他十把德國造快慢機,還委了個國軍的番號。東平戰役開打以後,東明縣的日軍都出動去和八路軍打仗,城裡就只剩下一家日本買賣人,「三截棍」一看時機不錯,就把這倒黴的小鬼子抓來殺掉,然後扯掉偽軍舊徽章,換上「山東第二行政區警備團」的新胸標,宣稱是起義了。 不過,雖然起義當了國軍,這小子幹的卻還是老本行——不上戰場打仗,專門下鄉搶糧。誰知道運氣太差,正忙著翻箱倒櫃的時候,偏巧遇上了路過的八路軍騎兵。 巨野戰鬥打垮孫秉賢主力之後,騎兵團奉命歸建。一營當天的宿營地是東明縣吳屯村一帶,部隊經過官寨附近,有群眾報告說偽軍正在搶糧食。營長張存有、教導員張劍東隨即命令部隊暫停行軍,先把這幫傢伙消滅了再說。 一連主攻,二連、三連迂回兩翼,騎兵策馬衝殺過去的時候,「三截棍」的部下指著自己胸口的新標牌大叫:「別打,別打!是友軍。」 騎兵們一開始也被鬧蒙了,搞不懂這「第二行政區警備團」是什麼意思,等弄明白原來是孫秉賢的部下,又揮起馬刀繼續砍:「打的就是你這個友軍!」 警備隊被攆得東逃西竄,跑進一片果林,又躲在裡面喊:「別打了,別打了,雙方休戰,你們趕路,我們回家。」 「先繳槍投降,再放你們走。」 聽說要繳槍,林子裡就有人罵開了:「破騎兵!別太得意了,剛才是沒認真打,小心把老子惹毛了,你們一匹馬也剩不下。」 這一下子先把騎兵們惹火了,集中火力朝著樹林裡一陣射擊。裡面又猛喊起來:「八路別打了,真的別打了!我們打不過,願意繳槍。」 「知道打不過八路軍,為什麼剛才不投降?」 「剛才罵人的是我們隊長,現在被你們打死了。」 這一仗,從變換行軍隊列到結束戰鬥不過半個小時,三百多人的偽警備隊就被騎兵一營消滅乾淨。「俘虜」中還有個三歲的小男孩,赤條條一絲不掛的,手裡抓著把棗子,渾身又是汗又是土,好像個泥猴子一樣。原來,這孩子的娘死得早,當爹的站崗值勤、行軍打仗還得把他帶上,是個隨軍娃娃。 張教導員訓了幾句話,留下當官的送地方政府甄別,其他的嘍囉兵都放了。騎兵沒有傷亡,繳獲了一百多條槍和十多掛大車,當然還有「三截棍」的那匹大騾子。 當天夜間,一連駐紮在吳屯村,劉連長正式上任。雖然是到新連隊任職,但大家都是騎兵團的老人了,彼此並不陌生。晚上,指導員張鳳翔抱來幾把剛繳獲的盒子槍,劉春雷選了把八成新的快慢機。要在以前,德國造二十響手槍必須先上繳軍分區,再由上級統一分配;如今繳獲增多,政策也就放寬了。 按當時的習慣,連長和指導員可以有一支備用槍。這槍平時是由通信員背著的。有時候,判斷一個連隊的戰績如何,看通信員的裝備就能知道一半。 紅軍出身的幹部喜歡把身邊的工作人員叫做「小鬼」,到劉春雷他們這一撥已經不這麼稱呼了,但幹部和通信員的關係依然十分親密。身邊有個能幹的通信員,當連長的能省不少心。吳立然是個愛整潔、有條理的小夥子,平時總挎著兩支匣槍、兩個公文包,外帶挎包、急救包、水壺、飯盒子,身上鼓鼓囊囊,滿是東西,從文件、地圖、鉛筆、記錄本,到香皂、牙粉、香煙、茶葉,應有盡有,把連長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 開始的時候,兩人住在一起並不習慣。通信員是學生出身,有讀書寫字的愛好,可當連長的卻拿起筆就頭暈。所以,別人都是領導熬夜辦公,隨從陪著犯困;只有他倆是倒過來,通信員看書寫筆記弄到半夜三更,當連長的守在邊上打瞌睡。不過,劉春雷從來沒有反對過吳立然的學習,雖然自己不喜歡看書,但他知道愛學習是件好事,很希望小通信員今後能有大出息。 劉春雷當排長的時候只要帶頭打仗就行,當連長以後,需要管的事情就多了。 安排警戒放哨,組織行軍作戰,這些工作對大劉來說都好辦,比較頭痛的是後勤管理。騎兵連一百多號人、一百三十匹馬,無論走到哪個村都是驚天動地的,「號房子」首先就是個大問題。群眾覺悟不同,經濟條件不等,有的很熱情有的需要做思想工作;誰家房子大、誰家女眷多,事先也要調查清楚;還要考慮馬廄設在哪裡、伙房設在誰家、連部在什麼地方辦公……稍有差池,不僅影響連隊宿營,還會破壞軍民團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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