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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戰士們也說:「邵鴻基的部隊太窩囊,這些武器給他們拿著也是浪費,不如趁早交給縣大隊,對抗日民主更有幫助。」

  話雖這麼說,但幹部們心裡真有點犯嘀咕。這次打邵鴻基,事先沒有請示上級,憑的是團長、政委的主觀理解,既不知道該不該打,也沒想到會打得這麼大……唉,這也怪邵鴻基太沒用,本來只是想教訓一下,誰知道一不留神就變成殲滅戰了。

  大索莊戰鬥剛結束,騎兵團就給軍區領導發電報報告了情況,大致是說:敵頑邵鴻基部進犯我索莊地區,騎兵團和二十一團配合地方政府予以還擊,俘虜若干,擊斃若干,繳獲若干……我團受傷一人,陣亡一人。

  這次戰鬥,騎兵團只犧牲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卻正是一連的排長胡彥明。當時,一連到達戰場後,立刻展開衝鋒。敵支隊長趙子安發覺大勢已去,就保護著邵鴻基突圍。胡彥明看見兩個人騎著馬拼命向南逃跑,知道一定是當官的,就孤身去追。沒想到趙子安槍法很好,回頭打了一槍,胡彥明當場就犧牲了。

  得知這個消息,劉春雷非常難過。胡彥明是他的師兄、同鄉,是立過大功的抗日功臣,大劉是在他的影響下參加八路軍的。前段時間,胡彥明的排裡有人開小差,影響了集體形象,他這個當排長的就一直惦記著挽回榮譽,結果這次抓俘虜心切,反而遭遇了不幸。

  在胡彥明的遺物中發現了那本《航空判讀》,大家都傷心地說:「可惜了,多好的一位幹部,要是不死,說不定真能坐著飛機看地形呢!」

  §第二十章 沙區救災

  大索莊戰鬥之後,冀魯豫軍區通知騎兵團的政委去談話,大家心想:壞了,這下子要挨批評了。

  先到了四分區駐地昆吾縣,軍分區政委張國華請況玉純吃早飯。況政委問:「軍區領導找我談什麼事呀?」張政委不肯說:「你去了就知道了嘛。」搞得況玉純心裡七上八下。

  當時,冀魯豫軍區總部在河南範縣。到了那裡,好傢伙,司令員楊得志、黨委書記黃敬、政治部主任崔田民(開國中將)和參謀長閻揆要(開國中將)都在會議室裡等著。大家望著況玉純,只是笑。

  司令員和書記推讓了好一陣,黃敬書記才板下臉來問騎兵團政委:「中央對頑鬥爭的新方針,你們接到了沒有?」

  「沒有啊,我們是剛從冀南軍區過來的,沒有接到文件。」況玉純也不是傻子,知道什麼可以承認、什麼不該承認。

  「這次去濱河縣,四分區給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要我們到濱河一帶加強偵察,我的理解是伺機打擊敵人。」

  「你們騎兵團有沒有電臺?為什麼不向軍分區請示?」

  「有電臺。但當時我們想打邵鴻基一個立足未穩,來不及請示了。」

  「你們團領導當時是什麼意見?」

  「曾團長事先問過我的,我的回答是:不打則已,要打就消滅他。可是,我們真的來不及打電報向四分區請示了……」

  黃敬書記笑了起來:「中央有個新精神,在對頑鬥爭中要加強團結。不過你們沒收到文件,也怪不得你們。當然,你們的電臺還是要經常使用才行,最好先請示再打仗。」

  況玉純彙報完情況,這一關總算是過了。幾位軍事首長也輕鬆起來,一致誇獎這一仗打得漂亮。

  大家閒聊的時候,黃敬書記就翻看騎兵團帶去的宣傳材料,突然笑了起來:「知道嗎?這篇文章是在把你們比做曹操呢。」

  這讓大家吃了一驚。原來,大索莊住著一個老學究。戰鬥結束後,地方幹部希望當地老百姓寫個文字材料,群眾就推舉了他。於是這老先生寫了篇駢體文,咿咿呀呀的,滿是「仁義之兵,弔民伐罪」之類的好話,大家覺得水平挺高,就送上來了。

  黃敬說:「這文章是借用了官渡之戰中『河上老人簞食壺漿』的故事,地點差不多,意思也不壞。只是,我們八路軍不是什麼真命天子,也不會相信殷馗那樣的神仙道士……」

  大夥聽得目瞪口呆。黃敬書記是浙江紹興人,是共產黨裡有名的大才子,要不是他把關,這篇文章登到報紙上可就出洋相了。

  這裡一波未平,那裡一波又起。

  閻揆要參謀長以前在西北軍的時候也帶過騎兵,於是就和騎兵團的幹部大講騎兵戰術。正說得高興,作戰參謀邊喬反駁他說:「你的打法不對,騎兵應該回旋於內外線,主動尋找利害轉變點;現在要求騎兵沿中心軸線向外推,只能是短促出擊,效果不好。」

  閻揆要參謀長是黃埔一期的,邊喬參謀是東北講武堂九期的,兩個軍校生辯論了一會就吵了起來,西北軍和東北軍互不買帳。吵著吵著,邊參謀昏了頭,突然冒出一句:「現在的根據地就像雞拉屎一樣,東一攤西一攤,中看不中用……」

  這句話可就惹禍了。

  先前爭論騎兵戰術,首長就已經不耐煩了,現在居然敢批評到根據地建設上來。楊得志司令立刻就拍了桌子:「撤職!處分!」這邊喬也真強,敬了個軍禮就出了會議室。

  大家都覺得奇怪,邊喬平時悶頭悶腦的不愛吱聲,怎麼一開口就點這麼大的炮仗!況政委說,還好是遇到了黃敬書記和楊得志司令員,這要是放在早些年的紅四方面軍,有那句話都夠槍斃幾回了。要知道,冀魯豫的根據地建設是剛受到黨中央表揚的呀!

  不管怎麼樣,邊喬的職務是沒有了。當時,作戰參謀是營級幹部,邊喬被一擼到底,去通信隊背電臺,搖發電機。

  其實,邊喬的火氣這麼大,多半是因為不願意讓騎兵團去開荒種地。職業軍人出身的他,對八路軍的「大生產運動」不理解,有抵觸情緒。

  在冀魯豫軍區的這次會議上,黨委書記黃敬向騎兵團傳達了一個新任務:到沙區去幫老百姓種地。原來,由於旱災,許多老百姓都丟下土地逃荒去了,為了不耽誤春耕,軍區要派部隊去參加生產救災,幫群眾補種莊稼。

  黃敬書記告訴況玉純:「執行任務之前要做好戰士的思想工作,犁地是要傷戰馬的。我在冀中工作時有體會,傷了馬戰士們可想不通了,是要哭鼻子的,難辦啊!」

  況玉純政委當即表示:「豁上一個連的馬也要完成生產任務。」

  其他人都沒接嘴。黃敬書記見狀也挺明白,笑笑說:「任務要完成,也要做好思想工作。」

  思想工作是在加強黨的組織生活和政治教育基礎上進行的,主要是反對單純依賴上級的錯誤思想,同時號召全體同志愛護病號、愛護身體、愛護馬匹,加強生活管理,克服認為參加生產是「額外負擔」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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