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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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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村寧次最陰險的一招,就是拉攏人心。咱們提出「三分軍事,七分政治」,他就說「七分政治,三分軍事」,還把政治擺在前頭。在他的指使下,日偽政府大力推行「愛護村」,發放「良民證」。對順從他們的老百姓,不但不打不罵,還帶著糧食去「慰問」,往孩子嘴裡塞糖果;對不派聯絡員、不納糧交稅、不向他們通風報信的村莊,鬼子漢奸就一天幾次地去騷擾掠奪,搞得老百姓有家難歸,莊稼沒法種,日子沒法過,最後不得不屈從壓力,成了「愛護村」。 漸漸地,敵人耳朵靈了,眼睛尖了,反應快了,一些愚昧的群眾甚至覺得日本人和偽軍也不壞,八路軍的活動就愈來愈困難。岡村寧次稱這種做法為「蠶食戰術」,就像是蠶吃桑葉一樣一點一點地吞噬。經常是,今天這地方還是八路軍的基本活動區,明天就成了「兩面政權」遊擊區,白天去不得,只有晚上去;再過上幾天,晚上也沒法去了,那裡已完全淪為敵佔區…… 「蠶食」的破壞之嚴重,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傷癒歸隊的路上,不僅劉春雷覺得觸目驚心,就連熟悉情況的交通員也感到十分意外。 晚上行軍,交通員對大夥說:「前面村子是我們的老地盤,到那裡就有吃有喝,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剛走到村口,突然聽到有人敲鑼報警,交通員吃了一驚,連忙喊暗號:「大嫂大嫂,我是丫頭。」 「丫」字頭上是個倒過來的「八」字,和比畫八路的手勢一樣,懂行的人一聽就明白。沒想到,聽見喊話,對面的鑼聲越敲越急,「八路來了,八路來了」,一個勁地猛叫喚,附近的炮樓也響了槍。原來,這個村子已經變成「愛護村」了。大家趕緊轉身就跑,那交通員一邊跑一邊傷心地大哭。 局勢惡化了,不斷有人叛變。但是,要想通過敵人的封鎖線還非得找當地群眾幫忙不可,八路軍離開了老百姓的協助,就像離開了水的魚兒一樣沒有辦法。夜間行軍,不知道要越過多少條封鎖線。在情況不明的環境下,每次到村裡聯繫工作,都像是一場前途未蔔的生死賭博。 有的村民很好,聽說八路軍要過道溝,就悄悄把人帶到相對隱蔽的地段,扒開溝沿,架上梯子,臨走時還握握手;有的就差勁一些,關門閉戶,不理不睬,漠不關心,不肯幫忙。 有天夜裡,大劉他們經過一個村莊,看見場院裡點著長明燈,停放著十多具屍體,這顯然是日本鬼子造的孽。大夥心想,受害者的家屬一定願意幫助八路軍,於是就上前去聯繫,誰知道剛一開口就被罵了回來:「滾開,滾開!都是你們招惹日本人,害得我們被打被殺……」一幫老少娘們連哭帶號,潑鬧得八路軍委屈萬分。原來,就在前兩天,也有一群歸隊的八路軍戰士經過這裡,因為找不到人帶路,轉悠了一晚上也過不了封鎖線。等到天亮,道溝裡藏不住人了,看見老百姓去幫鬼子修炮樓,八路軍也混在裡面跟著走。走到工地跟前,領頭的幹部掏出短槍就打,其他戰士也抄起鐵鍬鋤頭撲了上去。敵人沒有防備,五個鬼子兵和一個翻譯官當場斃命,八路軍小夥撿起槍支彈藥就跑了。八路軍前腳剛走,日軍後腳就來報復,燒了房子,殺了十多個無辜百姓。村民們都被嚇壞了,因此現在見到劉春雷他們就罵。 面對群眾的指責,大劉和戰友們並不還嘴。「扛槍打仗,就是為了讓老百姓能活下去,做不到這一點,咱們當兵的還有啥話好說!要打要罵都得忍著,有什麼委屈只有去找鬼子拼命。」罵到最後,鄉親們的氣消了。當天晚上,八路軍在群眾的幫助下接連越過三道封鎖線,到了衛河邊上。 夏天,水大浪急,衛河邊的船隻被鬼子拖走了。大劉的腿傷還沒好利索,不能游泳,岸邊的群眾就找來高粱稈,紮成幾個大捆子,讓八路軍趴在上面,由水性好的老鄉推著,把戰士們都送過了河。 §第十三章 受挫孫甘店 接近根據地,道溝少了,炮樓少了,可戰場的景象更加淒慘。經過日軍「三光」掠奪的鄉村,滿目斷壁殘垣,處處見墳幡,戶戶聞哭聲。路邊上、牆頭上貼著鬼子的佈告,說這個司令被砍了頭,又說那個司令投降叛變了……搞得戰士們心裡十分鬱悶。 在大「掃蕩」期間,太岳、冀中、冀南、魯西、豫東、豫北的抗日軍隊損失慘重。其實,受到打擊的不只是八路軍,與一二九師騎兵團同在冀南的國民黨第三十九集團軍也被打散。高樹勳司令長官帶著新八軍和六十九軍殘部逃過黃河,跑到後方去躲了起來。相對而言,逃跑的高樹勳還算是好的,更多的國民黨軍隊在岡村寧次的面前選擇了投降,從1942年到1943年, 華北的孫良誠、吳化文、龐炳勳、趙雲祥、孫玉田、榮子恒、孫殿英、杜 淑……一大堆上將、中將、少將都當了漢奸。從這以後,河北敵後戰場上就基本上見不到正規建制的國軍部隊了。 八路軍沒地方撤退,更不能投降,只有咬牙堅持和敵人苦鬥。可是,眼看著先前生機勃勃的根據地變成了一片廢墟,大家的心裡都有些沒底:這抗戰到底還能打多久呀? 有位好心的老鄉勸劉春雷:「小夥子,你也是本鄉本土的人,回家算了。日本的勢力太大,拼不過就忍了吧!」 「我不回去!鬼子殺了那麼多人,這口氣我忍不了!」 「眼下這股鬼子太厲害,咱們打得過嗎?」 「打得過要打,打不過也要打!」 旁邊交通員插話說:「要不,先把槍藏起來,等躲過了這股鬼子再接著幹?」 大劉氣壞了:「日本鬼子是什麼人,老百姓不知道,你當交通員的還能不知道?不打鬼子,鬼子能走嗎?再散佈這種逃跑言論,就先崩了你!」 交通員曉得「政治戰士」的厲害,立即不敢吭聲了。其實,大劉雖然嘴上強硬,心裡頭也難免有些發虛。 穿越四個縣,輾轉三百多裡,劉春雷和戰友們終於回到了部隊。 「四二九鐵壁合圍」之後的兩個月裡,曾玉良團長奉命帶騎兵一、二連接應冀中突圍部隊;況玉純政委則帶著其他人打遊擊,白天隱蔽在老百姓家裡,夜晚去收容戰場掉隊人員。這期間,冀南又經歷了兩次大「掃蕩」,騎兵團減員嚴重,許多老戰士都犧牲了。 局勢嚴峻的時刻,每回來一個戰鬥骨幹都是讓人欣喜的事。團裡派大劉擔任二連二排的政治戰士。這個職位比排長低一點,比班長高一點,所以又被稱為「政治班長」或者「大班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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