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槍無關(67)_獵鷹

六七

　　天亮了，M把軍的屍體背回營地，流著淚，細細地擦洗著，給軍換了件衣服——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做這樣的事情了。夜晚，熊熊大火印紅了天空，M將軍和他的槍一起火化了。M守著火堆，發出一聲長嘯"啊！～"恐怖的嘯聲將叢林中的鳥兒驚得四處亂飛。

　　午夜了，M將軍的骨灰用衣服包起來，對他說："兄弟，我帶你回家。"背上，還有一包是天機的骨灰。M默默地朝前進基地走去。

　　天空中，響起了飛機的呼嘯聲，M抬起頭，夜幕下，三架戰略轟炸機掠過叢林上空，轉了個彎。過了一會兒，前進基地響起了隆隆的爆炸聲，M爬上一座山，前進基地方向一片火海，連天空都像被點兒燃了！

　　M到達前進基地的時候，已經是一片狼藉。基地所處的幾座山遭受轟炸機地毯式轟炸，空氣中充滿了焦糊味，倖存者正面無表情地清理廢墟。

　　一個倖存的雇傭兵看到M，叫道："M，快去，死魚一直在等你。"

　　M趕到死魚的身邊，死魚身負重傷，卻一直支撐著，裸奔在一旁嗚咽。看到M，死魚虛弱地說道："M，我的時間不多，求你一件事情。"

　　M坐下來，輕輕點兒了點兒頭。

　　死魚從懷裡摸索出一張紙條："M，按照這個地址，找到我的老婆，把我的骨灰交給她，告訴她，我錯了……這裡，"死魚指了指手上一直抱著的帆布包，"這裡是我存下的60萬美金，是用來賠那人的別墅的，告訴我老婆，下輩子，我會給她起一棟摩天大樓，只要，只要她還跟我……"

　　死魚從來不通過中間人寄錢回家，別人都說他守財奴，M現在才知道，死魚為什麼那麼守財。

　　死魚努力地撐起身子："M，一定要交到她手上，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M點點頭："死魚，安心上路吧，我會轉交到她手上。"

　　"我知道，M，你答應了一定會做到，還有，還有裸奔……帶走它……"裸奔靠過來，用舌頭舔死魚的臉，試圖挽救主人的生命。

　　M拉開裸奔："裸奔，死魚已經上路了。"裸奔掙脫了M的拉扯，趴在死魚身邊嗚咽著，它不相信主人已經扔下了它。M歎了口起，由它去了。轉過頭，問一個雇傭兵："發生了什麼事情？影子呢？"

　　"M，不知道，昨晚上，聽到有飛機的聲音，我們就地隱蔽，可是突然主營地中央燃起了大火，飛機用這堆火作為定點投彈。"

　　M一把揪住他："我問你！影子呢？"

　　那個雇傭兵看到M殺人的眼神，慌了："不知道，亂成了一團，安、優、步槍，還有安國的雇傭兵們……都在轟炸中身亡，很多人屍骨全無，恐怕，恐怕……"

　　M推開他，到廢墟中尋找，他大聲地喊影子的名字，詢問見到的每一個人，可是誰都沒見過影子。

　　政府軍的指揮部中，副官在向羅將軍報告情況："昨夜，我軍飛機聯合C國戰略轟炸機對雇傭軍集結營地進行了地毯式轟炸，今天的偵察發現，已經完全摧毀了他們的基地，雇傭軍失去了戰鬥力。祝賀您，將軍，您取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將軍卻沒有那種勝利的喜悅，站起來走到窗前：如果不是"貓"昨天給我們發報並指示了目標，我們能勝利嗎？總統批准了C國空軍越境，是否違反了我國的法律？想到這兒，羅將軍搖了搖頭說："這場戰爭的勝利，究竟是因為我們運氣好呢，還是靠我們的實力？這裡面充滿了陰謀和大國博弈，或許正如凱所說的一樣，這場戰爭根本就與槍無關。"副官有些不明白："將軍，您說什麼？"

　　將軍回過頭："沒什麼，對了，凱回來了嗎？"

　　"沒有。"

　　"好的，你去整理戰報向總統彙報。我想休息一下。"羅將軍揮了揮手，副官退下。

　　M在營地廢墟中找了一天一夜，沒有找到影子，他已經絕望了。太陽升起來了，M看著初升的太陽，突然想起影子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M，你知道嗎，每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就是新的一天。"

　　是的，又是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是新的，M已經沒有了牽掛，他只想回家。

　　太陽暖暖地照著，M收拾好了一切。是的，新的一天，今天，自己就要回家了！不管有多遠，只要一路向北，家，就在那兒等著自己！想到這兒，M臉上浮起了笑容，大叫了一聲："裸奔！走！我們回家！"

　　尾聲

　　飛往C國的班機上，影子坐在窗邊，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照片，旁邊一個孩子好奇地湊過腦袋："阿姨，你好漂亮。"伸手去拿相片："阿姨，能讓我看看嗎？"

　　影子笑了笑，將孩子抱到自己懷裡，孩子的小手拿著相片端詳："阿姨，你養的大貓好漂亮，可是為什麼這兩個叔叔都不笑呢？你笑得多好看啊，像我媽媽一樣。"

　　影子握著孩子的小手指："這是吉爾，不是貓，它是豹子，這是M、這是天機，他們是狙擊手。"說到這兒，影子的眼淚流了下來。

　　孩子轉過臉睜大眼睛看著影子："阿姨，你哭了。"

　　影子泣不成聲，M還活著嗎？他不知道，自己就是"貓"，是奉命打入雇傭軍內部的特工！在裝甲團，是自己殺了崗哨，放走了M和小黃瓜，原本她想之後以此為藉口，混入雇傭軍，不料，一個更好的機會找到了自己——自己居然被M"俘虜"了。在那一晚，影子殺了優，給羅將軍發送了營地位置，在轟炸機找不到地標的時候，自己在主營地放了一把火，然後逃了出來。可是M呢？如果M那晚不去找凱，自己該怎樣說服M，讓他跟自己遠走高飛？

　　還有如果嗎？

　　孩子不知所措地看著哭泣的影子，影子輕聲地說："孩子，你還小，你不明白。"

　　戰爭結束了，紮龍徹底失敗了，小河城對他來說已經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此後的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紮龍接受了政府的招降，依舊做峽邦的老大，只是改了個稱呼而已；皮將軍發動了一場不成功的政變，以叛國罪下獄；羅將軍提出辭職，回到家鄉安享晚年；洛天繼續在政府軍中任職，負責管理特種部隊。

　　M輾轉回到了C國，他依照承諾，將死魚的骨灰和積蓄送到了他前妻手中。死魚的前妻卻毫無表示，門關上的時候，M聽到門裡一個男人的吼聲。M帶著裸奔回到了家鄉N小城，把軍和天機的骨灰埋到了公墓中，然後開了間小小的酒吧，就叫"與槍無關"。他心底裡一直有個希望，或許，影子還沒有死，有一天，她聽到"與槍無關"的時候，會來找自己……

　　一年後，M在街上邂逅了金剛。金剛在小城的另一邊開了個小雜貨店，他將M帶回家，薩菲坐在櫃檯後，微笑著跟M打招呼。薩菲已經沒有了那種妖嬈和嫵媚，而是多了溫柔與平和。M覺得她這樣很好，平靜的生活雖然單調，卻讓她滿足。後來，金剛把雜貨店關了，與M一起經營這個小酒吧。

　　一個雨夜，"與槍無關"酒吧裡，M和金剛對面小酌。金剛談起了那場戰爭，談起安，小黃瓜，阿瑟……談起了槍，薩菲輕輕摸著裸奔的頭，在一旁靜靜地聽著。M舉起酒杯和金剛碰了一下，淡淡地說："金剛，相信我，那場戰爭，與槍無關。"

　　（《與槍無關》第一部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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