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槍無關(63)_獵鷹

六三

　　"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M將眼光投向遠方。

　　影子拔了根草叼在嘴裡，沒有說話，跟M一起看那片叢林，夕陽慢慢落下，叢林籠罩在餘輝中，血一樣的紅。M喃喃地說："天機就要移動位置了，今晚，就要分出勝負了。"

　　M的話音剛落，叢林裡傳出一聲槍響，將林中的鳥兒驚得四處亂飛。M猛地站起來："影子，晚上你跟狙擊隊先到前進基地。"

　　"為什麼？"看到M的舉動，影子有種不詳的預感。

　　"我暫時不走，我要去找天機。"

　　"他怎麼了？"

　　"剛才那一槍，不是天機的槍聲。"

　　M回到房間，打開槍櫃，拿出了M24、檢查裝備，影子攔在門口："M，你不要去，營地馬上就要出發了，你不要去。"

　　"影子，我會交代副隊長，把你安全帶到前進基地，你在那兒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到那裡。"

　　"如果你回不來呢？誰送我回家！你去有意義嗎？只是多犧牲一條人命，無論是你還是對方，對這場戰爭有什麼意義？"

　　"對，戰爭沒什麼意義，可是對我、對天機有。天機說得對，我是在逃避，現在是時候拿起我的槍了。"

　　"槍！槍！槍！槍對你就這麼有意義嗎？這場戰爭根本就與槍無關！M，我求你別去，我們好不容易就要回家了，你為什麼還要去冒險！"影子攔在了門口。

　　M一怔："是的，這場戰爭與槍無關，可是現在，我必須拿起槍！"說完，M走過去，輕輕摟著影子的肩膀："我答應你，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你乖乖地到前進基地等我，我保證，我會好好地回來。"

　　"已經多少次"最後一回"了？M，你還需要證明什麼？"影子問。

　　"影子，你有沒有在很長時間內都做同一個噩夢？"M說道，"我有，幾年了，我總是夢見我最好的朋友軍，他的衣服，就是我埋在他墳裡的衣服，被炮火炸成了碎片，而且是因為我的固執——這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我連他的屍首都沒找到，我只能祭拜他的衣服，這難道不是最痛苦的嗎？我已經太久沒有睡好覺了，我太累了，我太害怕了，我害怕睡覺時再夢見軍和他的衣服。"

　　"這和你現在的行動有什麼關係？軍已經不存在了。"影子還在努力。

　　M的臉上忽然不再那麼冷淡，而是他從未有過的一種超脫表情："只要我能把天機帶回來，我知道，不論他是生是死，只要我把他帶回來，我就不會再做噩夢了。因為在我心裡，軍和天機，現在是同一個人，或者說，是同一具屍體。"

　　影子的眼睛中噙著淚："M，別去，我怕，就是你回來了，也再見不到我了。"

　　M輕輕吻了吻影子的額頭："我會回來帶你回家，然後，我們開個小酒吧，養幾條狗，平淡地過完下半生，不再打仗，不再殺人，我發誓！"

　　影子搖搖頭："M，你不明白，你這一走，或許再也見不到我了。"

　　M沒有注意到影子的異樣，淡淡地笑了："相信我，我是最好的狙擊手。"走出了門口。

　　M交代了副隊長帶隊的事情後，獨自一人拿起槍進入了叢林。

　　天機犯了個錯誤，潛伏了一天后，他失去了耐心，在天還沒有黑的時候，就移動位置，正好穿過了凱的射擊線。凱檢查了屍體，有些失望，也有些解脫，不是荊棘鳥。凱想了想，用刀在附近的樹上又刻下了一個"K"字。正準備撤退的時候，叢林邊緣突然響了一槍，凱警覺地朝四處搜索了一遍，批上偽裝網，隱藏起來，心中默念著："荊棘鳥，是你麼？"

　　是M進入了叢林，朝天上開了一槍，這一槍是向對方挑戰，向他說M，真正的對手在這裡。M知道，對手正在天機屍體附近等候著自己。根據剛才的槍響，M已經知道了對手的大概位置，他沒有貿然去找天機的屍體，而是利用黑夜和叢林的掩護，慢慢地爬動。

　　月光照在叢林中，地面一片斑駁，不時響起一聲貓頭鷹的怪叫，讓人不寒而慄。M已經看到了天機的屍體，靜靜地趴在叢林中。M知道，對方就在附近，他仔細查看了一下地形，朝後撤了撤，繞向對方的左側。

　　凱在等著M的到來，他可以感覺到那股殺氣越來越近，他知道，M不會傻到直接來檢查天機的屍體，他會朝自己的側面迂回。凱想了想，從陣位中爬出來，轉移位置。

　　M聽到叢林中一陣細微爬動聲，果然是自己判斷的那個位置。M慢慢地轉過槍口，在瞄準鏡中看到一個黑影一晃，敏捷地躲進了叢林中，失去了蹤影。

　　凱感覺到M的氣息離自己很近，他有點兒後悔自己的舉動，連續幾天的狙擊使自己判斷力有些下降。現在，他要拉開距離，因此他沒有耽擱，利用樹木和藤蔓的掩護，快速地撤出了這個地方。

　　M可以感覺到對方在脫離這個區域，他知道，對方已經連續幾天沒有休息了。M並不想趁對手體能和判斷力下降的時候討便宜，先讓他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再堂堂正正地決鬥。只有自己和他，只有狙擊槍和狙擊槍，大家都將用盡平生所學，看誰技高一籌。

　　凱朝後撤退了幾百米，在一棵纏滿藤條的樹下停了下來，鑽進了騰蔓中。這是個很好的狙擊位置，如果M追來，可以在這裡狙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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