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槍無關(59)_獵鷹

五九

　　黑貓已經滲透進入了紮龍的防線內潛伏下來，燕子要等到中午才會去發報地點接收將軍的信息，他能不能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還是個未知數。

　　拂曉，38團在夜幕還沒褪去的時候，再次發起了進攻。38團連夜改裝了幾輛汽車，焊接上了鋼板作為掩護步兵的移動盾牌。士兵在盾牌的掩護下，冒著機槍撒潑的子彈接近到橋中心，這些士兵帶著繩索，在盾牌的掩護下，將繩索紮在橋上，繩子垂在橋墩附近，工兵從上游乘坐橡皮艇再次接近橋墩，想利用繩索爬上去，但是仍然沒有接近炸藥就被擊斃了。

　　戰鬥持續到中午，38團雖然一度推進到河對岸，卻還是被打了回來。橋面上堆滿了進攻士兵的屍體，工兵傷亡很大，一個工兵連幾乎全部陣亡在湍急的小河中！38團團長急得兩眼冒火，卻又無可奈何。直瞄火炮連續轉移位置尋找對方的火力點，但是在河邊無法架設火炮，兩門火炮冒險架設，結果一門只開了一炮就傾覆了，還遭受到小河城上冷槍的射擊，損失了6名炮兵，不得不撤了回來。

　　下午，38團冒險進行了一次集團衝鋒，一部分士兵沖過了橋，紮龍的親衛營進行反衝鋒，雙方在橋上激烈地肉搏。守軍機槍將政府軍的後續部隊趕了回去，好不容易攻過去的兩個連和親衛營一起拼光在陣地前。

　　38團的冒險舉動讓羅將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起爆器在什麼位置，就算這個時候控制了鎖龍橋，工兵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拆除炸藥，而對方只需要輕輕一按，兩座橋就會化成一堆碎石。

　　紮龍仍舊沒有下令炸橋，安將上營一個連拉上了大橋防線後作為預備隊，準備隨時增援。

　　洛天坐在坦克上，靜靜地看著雙方的士兵撕殺。在這裡，槍、坦克、大炮、飛機，一切都沒有用，只有人的荷爾蒙激素在起作用，士兵們只有一個念頭，殺了對方！活下來！但是他們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遠在陣地後1公里處的記者們已經目瞪口呆，他們第一次目睹如此慘烈地肉搏，雙方用刺刀、匕首、頭盔、拳頭、牙齒，互相攻擊，甚至抱在一起掉下湍急的河中。那些士兵猶如野獸般嚎叫著，喊殺聲蓋過了槍聲！洛天眯著眼睛看看正午的太陽，太陽暖暖地、慷慨地照射著大地，照射著戰場，前線的士兵在拼殺，他們有時間抬頭看看這樣溫暖的太陽嗎？洛天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不，他們沒機會了，他們的生命已經隨著湍急的河流消逝在遠方，再也沒機會看到太陽，哪怕最後一眼。

　　那個安國的記者再也忍不住了，沖到洛天的坦克下大聲地吼著："洛天！你怎麼能如此無動於衷！你怎麼還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在這裡曬太陽！那些士兵在前線遭受屠殺！是屠殺！你給我站起來！命令你的士兵拿上槍！命令你的坦克發動起來！洛天！那些是一條又一條真正的生命啊！洛天！"說到這裡，記者已經泣不成聲。洛天從坦克上站起來，此時的他卻不知為何那麼地平靜，他看著這個記者，用平靜的聲音說："記者先生！這是戰爭！"

　　"你有坦克，有士兵，有槍，你可以去救他們！"

　　"戰爭與槍無關！"洛天跳下坦克，走進了指揮所中，靜靜坐在那裡。影子悄悄跟了進來，輕聲說："洛天，你怎麼了？"

　　"我累了。"洛天合上眼睛，趴在桌子上。

　　下午，38團撤回進攻發起線休整。兩天的作戰，一個工兵連80多人，兩個突擊連將近300人，還有100多人的進攻部隊長眠在鎖龍橋上。橋上，河岸邊堆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槍聲已經沉寂。撤下來的38團士兵依地而眠，一個士兵仰頭看看天空的太陽，說道："多好的太陽啊，明天還會有這樣的太陽嗎？"

　　"會的！明天的太陽同樣會這樣暖暖地照著你，休息吧，你累了。"38團團長站在這個士兵身後，阻止了士兵向他敬禮。

　　"團長，可是那些弟兄，那些陣亡的弟兄，他們再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士兵哭了起來，嘴裡喃喃著："他們再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你有妻子嗎？"團長看著他，他搖搖頭。

　　"那你就給我好好活下來！為了那些陣亡的弟兄！為了你將來的妻子孩子！你要活過明天、後天，一直到你的兒孫成家！立業！活下來，殺了那些狗雜碎！你明白了嗎！"團長大吼著，那個士兵含著淚，使勁兒點點頭。

　　洛天到38團問是否要撤下來休整，團長拒絕了。第三天，政府軍掩護工兵在其他地方架設浮橋，但是仍然沒能過河。交叉火力封鎖了小河上的每一處地方，湍急的小河成為政府軍最大的障礙。

　　38團連續3天的進攻沒有取得任何戰果，直瞄火炮雖然摧毀了對方的一些暗堡，但是那些隱蔽在射擊死角的暗堡依然無法拔除。紮龍經過幾個月的苦心經營，將沿河防線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炮火都無法撕開一個缺口。

　　燕子還沒有任何回音，黑貓仍舊潛伏在紮龍的防線中，找不到起爆器。過於猛烈地進攻會刺激紮龍，沒了橋，靠步兵打巷戰，並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樣的傷亡，誰會忍心接受？上一次戰爭中的巷戰，政府軍進入小河城的800多人，沒一個能活著走出來，這個陰影依然縈繞在羅將軍的心頭。

　　太陽還是這麼溫暖地照射大地，遙遠的海洋上，季風已經形成，雨季就要來臨了。

　　"橋！近在咫尺，卻有那麼遙遠。"夜晚，洛天看著小河城，身邊的影子說道。

　　"洛天，你看過那部電影嗎，就叫《遙遠的橋》。"

　　"看過，只是沒想到自己也會遇上。"

　　"洛天，總會有辦法的，我們千辛萬苦到了這裡，會有辦法到達目的地。"影子輕輕地說。

　　"目的地就在眼前，可是下一個目的地呢？在哪兒？"

　　"誰知道呢，明天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明天掌握在自己，同樣掌握在上帝手中。洛天，你要相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影子知道，洛天的情緒低落，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安慰他。

　　"是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場新的戰鬥！橋！遙遠的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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