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槍(77)_何楚舞

七七

　　「是啊，」王大成感慨道，「你高中畢業之後就去當了兵，而到了部隊裡自然不方便再跟我聯繫。唉，八年了，想起以前的日子還真是不堪回首啊。」

　　佟小龍聽了這句話也有些感慨，「當年我們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愉快啊，每天放學後，大成你都來找我們，我們一起逛街，一起玩電子遊戲，一起打架，那時候我們四個人在街上誰敢惹？」

　　我接道：「是啊，當時我們幾個在這個區真是風雲一時啊，我們四個人一上街，路邊那些小偷小摸的、打架的、調戲小姑娘的都閃一邊去了。」

　　「是啊，尤其是朱強，他每次看到這些傢伙都要拖過來蹂躪一下，為這事還打過幾架，記得那時候有個傢伙被打了不服氣，叫了十幾個人到學校門口來堵我們，就是那一次，強子幫我擋了一刀，後背被砍開了一條大口子，縫了十幾針啊。現在想起來……唉！」佟小龍談起了強子，大家的神情都黯淡了下來。

　　王大成到吧臺上拿了三個杯子，開了瓶紅酒倒上，然後拿起了一個杯子一飲而盡，接著他又喝了一杯，喝完後仰面躺進沙發裡，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我好久沒到強子家裡去了啊，小龍，你最近去過嗎？」

　　佟小龍把頭埋裡雙膝中說：「我的一個同學現在就負責他家那個片區，我每個月總要去上兩趟，看看他的父母。」

　　我說：「那一次強子幫你擋了一刀，大成你卻幫我們背了黑鍋，你說是看到他們在欺負我們兩個，所以才和強子幫我們去打那幾個混蛋，可後來你們兩個被學校開除，而我們兩個卻能繼續完成學業，大成，如果不是你我們兩個在公安局肯定會留下案底，我也當不成兵了，小龍你也不能上警校了。」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著說：「你們倆現在的關係我看出來了，大成做的那些事我也有些耳聞。唉，怎麼會搞成這樣呢？」

　　小龍聽了這話抬頭說：「大成，你看看你現在搞的這些事情，走私、放高利貨、收保護費，你的這些事情我們那裡都有所掌握，再這樣下去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你聽我一句勸吧！」

　　王大成苦笑了一聲，說：「你以為這麼容易脫身啊，你以為我這八年是怎麼過來的？先是坐牢，出獄後是一窮二白，我混到現在這樣子我容易嘛？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啊！」

　　佟小龍聽了這話歎了一口氣沒作聲。

　　王大成接著說：「我雖然走私、放高利貨、收保護費，可我黃、賭、毒一樣不沾，現在在本地的黑道上並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唉，現在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九節小姨的安排

　　房間裡的氣氛十分沉悶，他們兩人久久無語。

　　唉！一起學習、一起玩耍、一起打架、一起無話不談的青春少年，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再見面時卻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唉！命運弄人啊！

　　良久，我才開口：「唉，這麼些年下來了，我們三個還能聚在一起也算不容易，畢竟我們現在還活著。」我喝了口水接著說，「大成啊，你幹的事雖然現在挺風光，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事，還是找個機會收手了吧！」

　　坐在那裡默不作聲的王大成聽了我這話，猛地跳了起來，指著我大聲道：「尤子，你也這麼說，你也這麼說我，媽的，幹這個有什麼不好？老子現在吃香的喝辣的，日夜笙歌，這樣的日子有什麼不好？怎麼不能長久了？」

　　旁邊的小龍猛地站了起來，揪住王大成的衣領把他壓坐在沙發上說：「行了，你他媽的別把好心當做驢肝肺，我們這麼勸你，是不想有一天去幫你收屍！」

　　王大成一揚手把小龍掀到一邊，道：「滾你媽的，老子不要你來教訓！」說完，兩個人就扭打在一起，我見此情景立即沖上前去把他們拉開，嘴裡大叫：「別打了！」此時包間的大門被踹了開來，外面有四五個人沖了進來，為首的一個叫道：「老闆，怎麼了？」

　　一邊問著，一邊就看到我把王大成推開，那傢伙沖上來就揮拳向我頭上打來，當時我背對著他們，聽到耳後風聲響起，緊急中一矮身，後撤一步，抓住他的胳膊，一擰腰來了個過肩摔，把那傢伙摔到了茶几上。那個茶几還挺結實，挨了這麼重的一下還沒散架，可是茶几上放著的酒瓶杯子什麼的可遭了殃，被他寬實的後背砸了個稀巴爛。

　　跟著他進來的幾個人看帶頭的被我放倒了沖上來就要跟我動手，卻被王大成喝止住了，他叫了聲：「住手！」

　　聽到王大成的命令，他們止住了前撲的身子，站在那裡看著他，而被我摔倒的那個傢伙還沒爬起身來，趴在地上慘叫著，後背上紮著幾個玻璃碎片，酒液混雜著血液把他穿的白襯衫已經弄得又髒又破。

　　王大成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被小龍打出來的鮮血，冷哼了一聲道：「滾出去！」

　　那幾個人聽了這話連忙退了出去，走到門口，王大成又叫住了他們：「回來把這個混蛋抬走，把他送到醫院包紮一下。」那幾個人又回來把還躺在地上的那傢伙拉起來扶了出去。

　　等那幾個人都走了之後，佟小龍站了起來，他對我說：「尤子，我先走了，我不想再待在這種地方。」說完就要走。

　　王大成看他要走，黯然道：「走吧，走吧，唉……如果哪天我橫屍街頭或者是進去了，你幫我照顧一下我爸我媽。」

　　佟小龍聽了這話，站住了，回頭看了王大成一眼，道：「大成，你……」他頓了頓又道，「你好自為之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大成沖我苦笑了一下，接著又到吧台那裡拿了一瓶酒，打開蓋子送到嘴邊仰頭就灌，我見狀連忙過去把從酒瓶從他手裡搶了下來。

　　「行了，大成，別喝了。」我道。

　　王大成又苦笑了一下，身體向後一仰，閉著眼睛躺到了沙發上。我坐在那裡，感覺很難受，也無心再待下去了，告辭之後就開車回了家。

　　回到家後，已經快到十二點了，簡單洗了洗就上了床。我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幕幕。唉，造化弄人啊，當年我們四個人，朱強被執行了死刑，不得善終；王大成所幹的那些事也很難得到善終；佟小龍還好一點，雖然錢掙得不多，可是工作穩定啊，而我呢？可以這麼說，我現在在四人之中算是最富有的，可是我現在過的生活卻是朝不保夕。在家裡還可以待二十來天，這些天好好陪陪父母吧！二十來天后我就要重返戰場了，說不定這就是我最後一次回家啊！還好，我現在賺到的錢足夠我父母舒舒服服地過完下半輩子，可是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他們怎麼還能過得好呢？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走之前一定要先把身後事給安排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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