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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憑啥?憑啥讓老……那個我寫檢查?我咋地啦?」江永不服,扯開嗓子高聲叫嚷。

  「別喊!別喊!」韓柏揮手制止他們,「這是宋政委下的命令,我也是公事公辦。」

  「鳥毛個公事公辦!今天你小子不說出個子午卯酉,我還就不寫了!」江永一屁股坐在炕頭,心裡憋氣又窩火。

  「你們不用急,張寶庫他們也沒跑掉,你們幾個一塊寫。」

  「寫個啥?老子都不知道錯在哪裡,咋寫?」

  「那你就慢慢想,什麼時候想起來就什麼時候寫。對了!麻煩你先把武器交出來。」韓柏瞧著他的佩槍,目光冷酷得能凍死人。

  「媽個巴子的!這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王法?」江永氣得將炕桌拍得山響,「我要見軍長!我要馬上見到軍長!」

  誰也沒有料到在喜峰口大戰進行的同時,一場意外風波卻在救國軍內部悄悄蔓延……

  江永等人如何悶頭寫材料先不說,單說陳卅一聽到手下三位團長都被請去「學習」,氣得他火冒三丈:「這麼大的事情咋不事先通知我?你老宋的眼睛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軍長?」不顧警衛阻攔,他一頭沖進宋玉昆的辦公室,扯開嗓子大叫:「宋玉昆!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啦?江永他們有啥錯?你憑啥把他們關啦?」

  宋玉昆表現出了出奇的冷靜,他放下手中的毛筆,瞧了瞧陳卅,隨後淡淡地問道:「陳軍長,你這是和同志正確的說話態度嗎?我是政委,是黨代表,請你尊重党的代表好不好?」

  「好!好!好!」陳卅左右找尋著凳子,想一腳踹翻。不巧,屋內唯一的凳子正被宋玉昆坐在屁股底下。

  「算了!我就站著說吧!」陳卅壓低火氣和緩了嗓門,「張寶庫咱先不說,他和人家小媳婦睡覺,你不說我也要收拾他。可我就不明白,你為啥連江永和梁飛也要處理?他倆和誰睡覺啦?」

  「江永在戰鬥中虐俘你知不知道?」宋玉昆反問道。

  「虐俘?我咋沒聽說過?他虐待哪家俘虜啦?」

  「你瞧瞧,」宋玉昆伸手從抽屜裡取出一份調查報告遞給陳卅,「這是老韓收集整理的材料,上面詳細記錄著江永在馬家店虐俘殺俘的經過,如果沒有什麼問題,我希望咱們能夠開會討論一下。」

  「馬家店殺俘虐俘?」陳卅翻開信紙匆匆看上幾眼,儘管上面寫得過於文采,不過陳卅還是能看明白一些用紅筆注釋的內容:「不就是殺幾個投降鬼子,弄殘一些鬼子兵嗎?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

  「軍長同志!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什麼叫大驚小怪?難道違反我軍紀律還叫大驚小怪嗎?你看看你,從你自己思想深處就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此下去,你怎麼教育你的戰士?」

  「老宋!你把帽子給我扣大了吧?這都哪跟哪呀?殺俘咋啦?你認為那些畜生不該殺嗎?噢!依你的意思,他們禍害完咱們老百姓,還得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叫老百姓咋想?你叫那群畜生咋想?」

  「現在和過去不同了,咱們是人民軍隊,是正義之師。當然,這些不是你我嘴上說是就是的,咱們要付諸行動。你就說對待俘虜問題吧!如果咱們虐俘殺俘,那麼以後還有誰敢投降?你這不是逼著敵人死拼到底嗎?再說了,犯下滔天罪行的是日本軍國主義,那些士兵也是受害者,他們都是些被蒙蔽的勞苦大眾。咱們共產黨員是幹什麼的?就是為了解救那些勞苦大眾……」

  「少跟我扯那沒用的!」陳卅揮手粗暴打斷了宋玉昆的「思想工作」,他拍著桌子喊道,「我說老宋!你到底懂不懂怎麼行軍打仗啊?戰場上兩軍對壘以命換命的時候,你那套『主義理論』能用得上嗎?你那些東西都是給自己人聽的,小鬼子能理會這些玩意嗎?再說了,就憑你那些理論,噢!以後小鬼子不管是殺人放火還是強姦婦女,只要放下武器就可以寬大處理好吃好喝地供著啦?媽個巴子的!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那小鬼子還不可勁地禍害咱們老百姓?如果照你這套歪理,老子明天就去殺人放火強姦婦女,有本事你也對我寬大一個試試?」

  「陳大膽!你這是在胡攪蠻纏!」宋玉昆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他拍案而起指著陳卅叫道,「別忘了,你可是遞交過申請書的人!難道你就這麼向組織表明你的忠誠和立場嗎?上黨課你都幹了些什麼?連無條件服從黨的紀律你都忘了嗎?」

  「少扯那套!」陳卅不甘示弱,也一拍桌案針鋒相對,「『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政黨,是代表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政黨』,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怎麼啦?」

  「現在你們卻要保護鬼子禍害人民群眾,請問,這是哪家的人民政黨?」

  「嗯?」

  「我陳大膽人粗理不粗,我參加共產黨是為了勞苦大眾人民百姓,不是為了它小鬼子!如果你們一定要為小鬼子抹鼻涕擦屁股,那老子不參加就是了,不當共產黨還能少了一塊肉是咋地?」

  「你……」宋玉昆氣得面色絳紫,指著陳大膽哆嗦著嘴唇,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啥也別說了,要處理江永他們,打老子這裡就甭想通過!」陳卅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腳踹翻了桌子抬腿走人……

  「陳大膽!」望著陳卅遠去的背影,宋玉昆氣急敗壞地自言自語道,「發脾氣給誰看哪?你以為你自己就沒事了嗎?」

  陳卅發脾氣從不考慮後果,但是這次與以往不同,他的氣話在救國軍高級領導層內引起了軒然大波。為此,在宋玉昆主持下特意召開了黨員臨時會議。

  與會者有郭仲良、楊雨等一批已經在党的同志。不知為什麼,鳳凰、陳卅等預備黨員均未通知列席。會上,宋玉昆拿出了一份關於「肅反」的文件,並對陳卅的言行發表了自己看法,他根據文件精神重點指出,這是陳卅對組織工作所表現出的一種蔑視。同時,他還提醒在座黨員要緊密團結在一起,積極做好防範措施避免「四·一二」事件再次發生。

  大家聽了他的談話沒有任何反應,這一點到是出乎宋玉昆的意料,他下意識覺察出這種空氣很不正常。就在這時,郭仲良發言了,他問道:「老宋,我有一件事情沒弄明白,你們倆原來合作得不是很愉快嗎?怎麼一下子會糟糕到這種地步呢?到底是你變了還是他變了?就是改變思想,也總應該有個過渡期吧?你們倆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子,還把話說得很絕,這個……我們這些同志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你叫大家怎麼發表意見?」

  「1927年『四?一二』的時候,蔣介石給我們準備時間了嗎?同志們啊!咱們的黨已經不能再次承受這種無謂的損失了,咱們如果繼續麻痹大意,那可是對組織的不負責任啊!」韓柏敲著桌子,將人民內部的矛盾問題上升到「綱線」的高度。

  「沒那麼嚴重吧?」郭仲良笑道,「我瞧陳大膽只不過是意氣用事胡言亂語罷了。倒是老宋你,也算是黨內的老同志了,不能聽風就是雨。」

  「老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這是在對黨組織負責你知道嗎?我宋玉昆問心無愧!」

  「好好好!算我沒說,沒說總行了吧?不過,從我個人角度來看,我還是認為對江永等人的處理要慎重。當然了,寫份檢查是必要的,就地槍斃我看就沒必要了吧?江永所犯的錯誤批評教育一下也就可以了,畢竟還罪不至死嘛!」

  「照你老郭的意思,殺俘虐俘草菅人命還不夠死罪嗎?如果這樣都不算是死罪,那什麼才能算得上死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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