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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怎麼辦?」陳大膽邪笑了一聲,「我咋知道該怎麼辦?哎?你們都沒事幹嗎?反省書都寫完啦?那好!那好!那我就檢查檢查,先從誰開始呢?鳳兒啊!咱倆可是沒說的對不?」

  「嗯!」鳳凰很聽話地點點頭。

  「那就從你開始吧!」陳卅是真不客氣,居然連自己未來的枕邊人都不肯高抬貴手。

  「當家的……」鳳凰哭喪著臉哀號道,「求求你,能不能放我一馬,我……我可是你的人哪!」她情急之下,居然把這兩口子之間的悄悄話,當著眾人面赤裸裸地說出來。這可倒好,在場的男人乾咳連連,女人則面紅耳赤。

  「那咱就更要公事公辦了,總不能叫別人戳我脊樑骨說我偏心眼不是?嗨!我這軍長也難當啊!部隊紀律咱也得遵守不是?給你開小灶別人咋辦?」

  沒等鳳凰搭話,宋玉昆站起身連連作揖:「是我錯了還不行?我給你賠禮還不行?你總不會連我的面子都不給吧?」

  「那倒不會。」陳卅「呵呵」壞笑。

  「那就麻煩您別難為人快點說吧!大敵當前,咱可耽擱不起啊!」宋玉昆哀求道。

  陳卅眼瞧把這些人戲弄得差不多了,當下收起笑臉回身瞧著牆上的地圖,臉色愈來愈凝重。

  「怎麼啦?」郭仲良問道。

  「現在的局勢已經是再明顯不過,小鬼子恐怕已經下定決心要進攻熱河,」陳大膽站起身,指著地圖繼續說道,「一月三號那天,小鬼子攻佔了榆關(山海關),這說明什麼?難道是小鬼子沒事吃飽了撐的?不是,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你們想,熱河現在是個啥情況?東北軍只有四個步兵旅,六個騎兵旅;你們再往後看看,冀察兩省卻擺放著二十多個旅。這是什麼戰略?這說明東北軍只想保存實力,根本就沒打算防守!一旦有風吹草動,我敢保證,這些只會尿炕的兵不是投降就是逃跑。張少帥這個敗家子啊!熊包蛋一個,連他爹當年的一半都趕不上!他是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黎民百姓,是個千古的王八蛋!」

  「哎!哎!哎!我說老陳哪!咱們別跑題,你接著往下說,往下說。」郭仲良不得不打斷陳卅的「沿街叫駡」。

  陳卅咳嗽兩聲,又道:「你們再看看小日本,看看人家是咋辦事的?人家心裡明白這些東北軍是個啥尿性,可是人家辦事認真啊!雖然這些東北軍都是大姑娘養的,但是小鬼子卻把他們當成了少奶奶房裡的。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誰也保不准這些娘們兵逼急了會不會跳牆不是?咋辦呢?要是我,就一定先敲開山海關,將關裡關外徹底卡住。你不是想增兵援救熱河嗎?那我就威脅你的華北平津。只要刺刀對準你的老巢,看你咋從華北調兵?這麼一來,熱河的守軍就進退兩難想守都沒心思守。所以,熱河落到小鬼子手裡那只是時間上的問題,關鍵就在於小鬼子打算付出多大本錢少死多少人。」

  「那咱們該怎麼做呢?是打還是撤?」宋玉昆問道。

  「撤!一定要撤!」陳卅堅決地說道,「以咱們的實力不能和小鬼子硬拼,賠本圖虛名的買賣我不幹,反正喪……喪什麼來著?」

  「喪權辱國。」宋玉昆笑著提醒他。

  「對!對!對!喪權辱國,是喪權辱國,」陳卅尷尬一笑,「反正喪權辱國的駡名由東北軍替咱們扛著不是?咱就一不做二不休,渾水摸魚撈好處。這可是千載難逢壯大自己的好機會啊!」

  「你打算怎麼撈?」

  「咱們先撤到國軍背後。不用怕他們過來找麻煩,他們現在也沒心思找麻煩。鬼子一旦動手,咱們的機會就來了。只要國軍一退那就好辦。咱們半道給他們設個卡子,前有擋道後有鬼子追兵,想活命就得聽咱們的。你不是想活命嗎?你不是想借道兒嗎?拿錢來,拿錢老子就放你們過去。沒錢咋辦?沒錢就把槍留下。沒錢沒槍咋辦?那就要麼給老子當兵,要麼扒掉褲子雪地裡趴著去……」

  宋玉昆皺了皺眉說道:「老陳哪!這麼做有點不大好吧?這乘人之危……」

  「老宋啊!你這是讀書讀愚了,」郭仲良不以為,「『乘人之危』這詞兒能用在這裡嗎?對待好人咱不能乘人之危,可是對待這些太監兵,你還講究什麼仁義道德?他們不是害怕跟小鬼子交手嗎?那當兵的不敢打仗還留著槍幹什麼?再說了,背著那玩意逃跑也怪沉的,咱這是替他們解決負擔問題,對不對啊老陳?」

  「呵呵!對!對!」陳卅這個高興啊,想不到和這幾個人混來混去,最終反倒是郭仲良跟他穿了一條褲子,「瞧瞧咱這參謀長……你們看啥?沒事都學著點噢!老郭呀!根據你的表現,根據你對工作的認真負責態度,我決定:一,免去你那六份反省書;二,散會之後咱們去喝酒……」

  「哎!哎!哎!我說陳大膽?你這可就不對啦!你這不是明擺著濫用職權偏心眼嗎?」鄭東貴不幹了,他擼起袖子想和陳卅「理論」。

  「我偏心眼又能咋地?你能把我咋地?有本事你小子現在從紀律裡扒下一條治我的罪!」

  紀律裡既沒有「不允許首長解除下屬處罰」的條例,也沒有「不允許首長請下屬喝酒」的規定。眾人明知陳大膽這是濫用職權,偏偏又拿他沒有辦法。為了不打斷會議的進程,宋玉昆只好苦著臉出來和稀泥。平息了鄭東貴又安慰了陳大膽,弄得他一身是汗氣喘吁吁。

  「老宋這罪遭的,比養個孩子還累……」郭仲良感慨萬分。

  陳卅繼續說道:「不過呢,咱也不能幹閑著不是?人和槍有多少咱們撈多少,反正我是不怕撐死。小鬼子呢?咱們也不能放任他們逍遙快活,該打還得打。不過怎麼打這就有學問了,我的想法是,專挑小鬼子想不到的地方下手……」

  「當家的,我支持你打瀋陽!」鳳凰急不可耐地想表態。她倒是挺瞭解陳卅,沒准陳大膽腦子一熱還真想長途奔襲瀋陽呢!

  陳卅撇著嘴瞪了她一眼問道:「誰告訴你我要打瀋陽啦?麻煩你能不能動動腦子?瀋陽那麼遠,你給我掏路費呀?」

  鳳凰俏皮地吐吐舌頭,緋紅的臉頰象沾滿秋露的楓葉。

  「鳳兒啊!敢想這是好事,總比那些想都不敢想的人要強吧?就憑這一點,行啦!你那六份彙報也免了吧!」

  「謝謝當家的!」鳳凰這個高興,如果沒有外人在場,她恨不得鑽進陳卅懷裡好好膩歪膩歪。

  「陳大膽!你小子實在是太過分!」宋玉昆的肺子都要氣炸了,暗道,「你說說你啊!這不是偏心眼是什麼?認識你這麼長時間了,你……你就不能把我那六份也給免了?」

  陳卅可不管別人願不願意,他繼續講解自己的作戰計劃:「現在敵我雙方主要的兵力部署全標在這張圖上了,唯獨那個吉野聯隊不知去向,你們琢磨琢磨,它到底能去哪兒到底想幹啥呢?」

  「這個……」不管是認真考慮戰局還是心裡想著彙報書,總之所有的人都把眉頭皺起來。片刻之後,丁道恒站起身走到地圖面前說道:「吉野聯隊會不會是沖咱們來了?」

  「噢?說說看,你憑什麼要下這種結論?」陳卅的目光中充滿了贊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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