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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爬爬停停,漸漸接近了籬笆牆,兩個人借用土坑木石隱藏身體。江永在地上輕輕寫道:「咱們身後留下黑線了。」冰霜畢竟不是大雪,薄薄一層,一碰就會露出黑色的泥土。

  陳卅想想寫道:「要快,夜長夢多。」隨後,他又畫了一張進攻路線圖。

  兩個人點點頭,默默等待哨兵轉身的一瞬間……

  暗哨的位子很有問題。適逢深秋,樹木的葉子已經脫落乾淨,在樹上布哨已經沒有任何實際意義,而西村的貧瘠又決定了這裡全是低矮的泥草房建築。因此,暗哨的位子不得不選在一戶人家的柴火垛裡。大老遠,陳卅就發現支棱在外掛著屠夫刺刀的槍管,不過這槍管半天也不見絲毫晃動。

  「放哨睡覺,行!我叫你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陳卅鋼牙一咬,抽出匕首叼在口中。

  村口哨兵終於伸著懶腰轉過身去,二人對視一眼,躍起身子在籬笆上一按,無聲無息翻進了村子。

  借著籬笆的掩護,陳卅慢慢向暗哨接近……看來放哨的真是睡著了,陳卅握住他的槍管,聽著他高亢而洪亮的鼾聲,輕輕拔了拔,嶄新的七九步槍被輕輕鬆松攥在手中。

  這回到好,連匕首都省了。看來東北軍「贈一送一」的老毛病沒有改。

  江永的性子比較急,他不待村口哨兵徹底轉身就想下手。可是人家畢竟不是湯二瘭子,大半夜拿把明晃晃的刀子,傻子也知道他要幹什麼。不過這哨兵也挺窩囊,嚇得連報警都忘記了,「媽呀」一聲大叫把大槍順手一扔,撒丫子就向村外空曠的高粱地逃去。

  「你他媽給我站住!」江永氣急敗壞追上去。

  「站住?」哨兵心想,「站著讓你砍,我他媽傻呀?」一見江永那塊頭,哨兵這心裡早就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欲望。

  「媽個巴子的!」陳卅挺起刺刀向柴火垛裡狠狠一捅,「你個狗日的江大個子!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心裡有氣下手就未免狠了些,一刀接一刀,鮮血順著縫隙流了滿滿一地。

  江永從地上拾起步槍……

  「你小子要是敢放槍,老子就扒了你的皮!」陳卅氣得快暈了,「教你們這麼久的打悶棍、套白狼,咋一動真格就抽條呢?媽個巴子的,正規軍那一套在這時候管用嗎?」

  江永倒是想開槍,可他舉起槍才發現哨兵丟槍的真正原因——根本沒上子彈。本來在這種情況下,哨兵應該鳴槍示警。但是這個連的連長有個毛病——誰要是吵醒他睡覺就把人往死裡打。曾經有個哨兵在半夜走了火,結果被怒氣衝天的孫保慶吊起來活活打死。從那以後,無論是誰站崗放哨,這槍裡就再也沒裝過子彈。

  哨兵發現背後沒有人追趕,他還挺高興。畢竟,成功逃過一劫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後面倒是沒有人追趕,可前面卻出現了一個女人。她手中那把鬼頭大刀被冰霜映襯得精光四射,瘮得哨兵不知不覺在逃跑路線上劃了一個圓弧。

  這種情況下,一般人肯定會縱身追上去,就像江永那樣狗攆鴨子埋頭苦追。可鳳凰不同,她微微一笑,掄起大刀就在原地轉起了圈,而且越轉越快,好似陀螺,明晃晃的刀影瞬時就化成了銀圈。「走!」一聲暴喝身形突然一定,這口大刀打著旋轉,急速逼近那逃跑的哨兵。

  「噌!」一陣切筋斷骨的爆響,血水裹著殘破的內臟,飄灑在潔白的冰霜上。被血壓高高噴起的半截身子,在半空打了幾個旋兒,便一頭倒種在地面上……

  「你真是個笨蛋!」陳卅反轉回來指著江永的鼻子一通臭駡:「光長個子不長腦子,留著你這狗日的有啥用?」

  「軍長!我也是著急嘛……」江永覺得自己挺屈。背後下黑手的本事是軍長手把手傳授的,自己也認為掌握得沒問題,可是一到實用階段卻漏洞百出。

  「下次再出問題,老子先捅了你個狗日的!」陳卅抬腿狠狠踹了江永的屁股。氣是撒完了,可陳卅對江永也徹底失去了信心。他回身招呼鳳凰跟上,關鍵時刻還得是自家兩口子容易達到默契。

  「軍長,讓我來吧!」江永心裡憋著一股子氣,挺大的老爺們在女人面前丟了面子,這是江永無法忍受的恥辱。

  「你?」陳卅朝十字路口的遊動哨看了看,「你行嗎?」

  「完不成任務,你就砍了我的腦袋!」

  「完不成任務我們都得掉腦袋,還用你說這廢話?」陳卅點著江永的腦門說道:「不過,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是再完不成,你小子就找個背陰的地方上吊去吧!」

  「是!保證完成任務!」江永低聲回道。

  為了穩妥起見,陳卅命令身後的郭仲良提前做好戰鬥準備。「江大個子,你小子要是再撒尿和泥,老子就先用機槍突突你個狗日的!」

  「戰場上,老兵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對於郭仲良這句話,陳卅現在深有感觸。江永就是一個善於總結經驗的老兵。面對十字路口上的遊動哨,他及時調整自己的心態,充分運用陳卅所傳授的「悶棍」戰術技巧,巧妙避開了哨兵的視線。在距離他只有五米的地方,江永猛撲過去……

  在哨兵轉身的一瞬間,右手捂嘴,左手軍刀順利穿過薄薄的肩胛骨,刀尖毫無阻礙刺破他的心臟。

  「噌!」江永咬著牙將匕首用力拔出,果斷地將屍體拖到一邊的角落。

  「好!」陳卅對他這次表現十分滿意:「全體注意!馬上按照圖紙展開行動。」

  國軍主要的崗哨佈防只有這區區三處,不知道那孫寶慶是因為過於懶惰還是過於自信。總之,他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孫寶慶的住處是全村最好的一間茅草房,至少這間房子和其他茅屋相比,多出了扇窗戶,門口哨兵拄著步槍睡得正濃。

  陳卅冷冷一笑,摸到身後捂嘴下刀,幹淨利落割斷了他的喉管。

  看看緊閉的房門,陳卅從屍體腰間抽出刺刀,順著門縫挑開了門閂。悄悄穿過廚房,摸進內室一看:火炕上躺著一男一女,男的那顆碩大光頭,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光彩照人」。

  「別動!」陳卅手中的二十響頂住那顆頭顱,鳳凰的大刀也橫在女人的脖子上。鼾聲依舊,刺鼻的酒糟味嗆得陳卅重重打了幾個噴嚏。

  被驚醒的女人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大刀,「嗷」的一聲又被嚇得昏死過去。這倒好,省了不少麻煩。

  「真他媽能睡!」陳卅瞧著面前死豬一般的光頭胖子,伸出食指在他的腦門上錛了一下。「別他媽鬧!」胖子咕噥著,翻身又睡。

  「媽個巴子的!老子是跟你鬧嗎?」陳卅翻轉手槍,在胖子的禿頭上用力一敲。

  「哎喲媽哎!」胖子捂著腦袋從炕上跳起,鮮蝦活魚一般蹦個不停。還沒容他火氣發作,枕頭下的手槍已經落入一臉陰笑的陳卅手中。

  「好漢爺!饒命啊!」胖子的反應真是沒說的,就是一個「快」字了得。分清了敵我雙方的態勢之後,沒等陳卅發號施令,胖子便跪到炕上磕頭連連。腦袋撞擊炕面的速度快趕上機槍的撞針。

  「瞧你這尿性!」陳卅氣得直咬牙,「你也算是個爺們?」

  「是!是!小的是大姑娘養的,是大姑娘養的……」

  「少他媽廢話!起來跟我走!」手槍向門外一指,陳卅的嘴角泛起了一陣陰笑。

  「好!好!我先披件衣裳……」

  「誰讓你披衣裳了?就這麼給老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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