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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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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野桑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張翻譯官歎道,「嗨!這些支那人怎麼就不能理解皇軍的一片苦心呢?可憐的中野桑,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帝國需要您,滿洲百姓需要您,中日親善也需要您哪!」想到這裡,他再也無法控制那洶湧澎湃的激動,淚水滔滔不止…… 摸黑拐了無數個小彎,又悶又熱的密道中,這二十幾個人已經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瘭子背著日本女人頭前引路,一路之上摸爬滾打。好在沒有岔路,否則這些人不等日本人來捉,先已悶死在坑道之中。 大約走行半個時辰,坑道的另一頭傳來絲絲涼風。 陳卅抹了抹一臉的汗水煤灰,狠狠地罵道:「媽個巴子的,總算是活著出來了!」 瘭子一腳踹開洞口的掩飾物,眾人看到天邊那一輪初升的朝陽……陳卅趴在洞口,小心翼翼向外張望:這是城外一處偏僻的楓樹林,斑駁的紅葉上,雪白的秋霜在朝陽的映襯下,鍍上一抹昏紅。 「不要停!馬上轉移!」恢復了理智的鄭東貴,接過瘭子背上的女人,邊跑邊時不時揩揩油什麼的,日本女人除了白淨,長得倒也有幾分姿色,原本並不太大的小眼睛,如今已經被恐懼折磨得黯淡無光。 「瘭子,你是咋發現這條密道的?」陳卅越來越覺得好奇。 「貓抓耗子……」 「噢!原來是貓幫了忙……老實交代,你動過這女人沒有?」陳卅對瘭子的「性生活」很感興趣,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從瘭子那「四季如春」的憨笑中,想要知道點什麼詭秘事情,估計比登天也差不到哪裡去。「算了吧!」陳卅自我安慰,「我還是問問那日本娘們,就是不曉得她能不能聽懂咱們中國話?」 「彰武事件」震動了關東軍高層,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並不亞於八年前發生在日本關東平原的一場毀滅性大地震。「趨於平靜的滿洲,如今又像是開鍋的沸水了!」這是關東軍最高司令部司令長官武藤信義對當前局勢所發出的一聲感慨。惴惴不安的日本人,對滿洲境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持有一種小心謹慎的態度。「彰武事件」帶給了他們深深的憂慮,使得他們不得不考慮在未來的幾年內,關東軍應該如何有效而且平穩地掌控東北局勢。為此,司令部在進行激烈地討論之後,一致認為目前應該以「穩定人心」作為發展滿洲基地的首要任務。 根據關東軍司令部的決議,中野成功地逃脫了切腹的命運,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完全沒有任何責任。青木秀雄甩給他的大嘴巴,令他本來就模糊不清的腦袋更加雪上加霜。不過,長官的巴掌換回了自己的小命,中野覺得這樣的結果還是能讓自己在心理上比較愉快地接受。 遼西關東軍加緊了對陳卅的圍剿,陳卅所部晝伏夜出,和日本人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正當他潛伏在遼西不停地攪動著腦汁時,遠在北平的於慧如今也是愁眉不展…… 她很想離開這個家。像她大哥于孝川那樣去尋找一條屬自己的人生路。然而,於家內部的複雜性,使得她一次次放棄了自己的「理想」。 顯赫的於氏家族中,長房長子于孝川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共產黨員,這在南京政府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早在國共合作時期,於孝川就以共產黨員的身份加入過國民黨並參加了北伐戰爭。大革命失敗以後,於孝川輾轉來到江西,並參加了中共所領導的南昌起義,是中共內部少有的文武全才。於家出來個「赤匪」,這在國民政府中曾經引起過不小的波動。雖然於世超大罵子孫不孝,並憤然將於孝川的名字從家譜中抹掉,但是蔣中正明白:他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父子之情如何是一杆毛筆就可以輕輕抹掉的?和對待其他人不同的是,蔣中正並沒有因為于家長子的事情遷怒於家,他說了句「小孩子年輕,不懂事」,便依然和於家保持著密切來往。由於他的關照,于家次子于孝明堂而皇之被保送進了黃埔軍校,成為繼他大哥之後,又一位蔣委員長的「優秀學生」。 豪門望族橫跨國共兩界,這在當時的中國可算得上是另類旁出的事情。有人曾經私下說過:「於世超做事就是個高明,一門橫跨兩黨,將來不管是誰坐天下,倒黴的肯定不是他於家。」 現在,於家的大小姐于慧,這位正值青春妙齡的少女,正在為自己的將來猶豫不決。從小到大,她習慣於別人替她拿主意。可是現在不同了,自從藍衣社找到她,懇請她加入國民黨後,人生道路該何去何從,卻偏偏需要她自己來定奪。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一臉憔悴的她,不得不求助於心上人——已經加入中共地下組織的韓柏。 「你真想和國民黨走在一起啊?」韓柏笑著問道。 「國民政府有什麼不好嗎?」 「你告訴我國民政府有哪點好啊?」韓柏摟著於慧的纖腰柔聲說道,「先不說它在抗日的問題上是怎麼懦弱無能,就說這腐敗,建國才幾年哪?大大小小的官兒無一不貪,占國家財產花國家公款就跟用自家東西似的……」 「沒你說得那麼嚴重吧?我看……」 「你呀!就是在家呆得太久了,什麼都不知道。」韓柏笑道,「蔣委員長就不用說了,你就說這北平的官兒,老百姓誰不知道他們天天下館子養小老婆?就憑他們那點收入,夠幹什麼的?不貪不占不吃不拿他們怎麼會這麼有錢?你知道嗎?他們每年揮霍的民脂民膏加在一起,夠三十個德械師的裝備。要是有了這些裝備,中國人何必還要受那小鬼子的冤枉氣呢?」 於慧一把捂住他的嘴。儘管是在僻靜的公園,她還是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你要死啊!什麼話都敢說?不怕被藍衣聽見捉了去?」 「怕什麼?」韓柏輕蔑地一笑,「他們不是說言論自由嗎?我怕什麼?」 「言論自由也不能什麼話都說吧?政府現在需要安定,需要團結,需要穩定發展的大方向。一切言論和行動都要遵循這個大方向,你明白嗎?」 「哼!」韓柏冷笑一聲說道,「這是政府在欺騙自己麻醉自己。什麼大方向?不過是它用來麻痹百姓為自己塗脂抹粉的藉口罷了。古往今來哪個朝代不是撿些好聽的話去說?可是到後來,該滅亡的一個也沒有跑掉。他們自己的毛病,我想蔣委員長比誰都清楚。反正國民政府不亡於他手,他就是中興的功臣。可是史筆如鐵呀!芸芸眾口他能奈何呢?蔣某人再怎麼自我感覺良好,我敢說,後人一定會把他看成是個貪比和珅佞比秦檜的大奸臣大陰謀家。」 「你怎麼能這麼……這麼口無遮攔呢?你……你就不怕……」於慧慌了神兒。 「我怕什麼?」韓柏「哼」了一聲又道,「你就說他五年前那次下野吧!權利都交出去了,可是依舊官威十足,遊個泳也得前呼後擁軍警開道。你說說,有這樣官兒,下面的官兒還不有樣學樣?一個大貪官大奸臣,你如何指望他去反腐敗去振興中華呢?口頭上的文章,聽聽罷了,何必當真?」 「韓柏!你是不是有些偏激?雖說國家有這些那些的問題,可是你也不能一概否定啊?我……我看你倒有些像……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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