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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這次戰鬥有個意外的收穫,戰士們從戰利品裡面找到了山西和華北的軍用地圖。劉伯承曾要求閻錫山提供山西與河北的軍用地圖,閻錫山說沒有。八路軍作戰,只好用袖珍本中學生地圖。現在,劉伯承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說了一句俏皮話:「沒想到日本人用中國人印的地圖打中國人。怪不得閻錫山說沒有地圖,原來是跑到日本人手裡了。」

  不久,湯恩伯得知八路軍在七亙村的戰績,對劉伯承說:「看來還是你們的遊擊戰行啊!」

  與此同時,八路軍總部電令林彪率第一一五師一部分兵力從五臺山南下,協同在正太路以南作戰的劉伯承師,牽制西進的日軍。

  11月2日,林彪率師部和陳光旅在昔陽縣馬道嶺牽制日軍,並乘機進入廣陽地區設伏。4日下午1點,日軍先頭兩個聯隊和輜重隊路過沾尚鎮,進入伏擊區。陳光旅放過強敵,向輜重部隊發起猛攻,殲滅近一千名日軍,繳獲了七百多匹騾馬、三百多支步槍和大批軍用物資,日軍不敢再向西推進,被迫返回廣陽。

  同一天,劉伯承指揮陳庚旅在昔陽縣南部的黃崖底,利用河谷地形預設埋伏。日軍山岡師團第一三五聯隊大部分進入河谷伏擊區後,劉伯承下令開火,打得日軍矇頭轉向。

  日軍清醒過來後,在一座廟旁集結,架起鋼炮掩護衝鋒。劉伯承命令迫擊炮從日軍左翼的山頭上還擊,幾十發炮彈在日軍中爆炸,正好擊中日軍的彈藥箱,日軍的鋼炮成了啞巴。

  日軍搶佔高地不成,就在穀底搶修工事,頑抗待援。

  從八路軍設伏的高地,只有幾條羊腸小道通向穀底,大部隊無法發起衝擊。劉伯承命令部隊集中火力猛射一陣,然後下令撤離。這一仗,斃傷三百多名日軍。

  幾天後,劉伯承師又在廣陽和戶封村等地連續打伏擊,殲滅近千名日軍。

  劉伯承和日軍交了幾次手,就總結出他們的一個脾氣,叫做「記吃不記打」。日軍為了實現戰略目標,往往不惜代價,照老路子硬碰硬撞。八路軍知己知彼,在相距很近的地區連續設伏,取得驕人的戰績。這些伏擊戰使日軍的行動延遲了一個星期,為正太鐵路撤退的國民黨軍隊提供了掩護。但是,由於國民黨軍隊總是從正面抵抗日軍,撤退下來以後,便無法組織有效的防禦了。

  趙壽山的部隊從娘子關撤下來時,在盂縣遇到了前來聯絡的八路軍代表。趙壽山說:「我的部隊損失很大,守不住關口,蔣委員長怪罪下來,我只得槍斃了一個團長。你們看看我的部隊,騾馬比人還多,乾脆,你們拿一些騾馬去吧。」八路軍代表謝絕了他的騾馬。

  日軍攻佔了娘子關,陽泉、平定和壽陽先後淪陷,太原處於日軍的大包圍中。

  日軍一路從忻口南下,另一路沿正太鐵路西進,相繼逼近太原。衛立煌把主力轉移到太谷和交城地區,阻止日軍繼續南侵。在外圍防守部隊南撤後,太原的守軍僅有約十九個營的兵力。奉命增援的部隊除了第八旅的一個營進了城以外,其餘部隊都向南撤了。太原保衛戰成了「孤城獨戰」。

  11月7日,東、北兩路日軍在太原附近的狄村等地匯合,日軍步兵在大炮支援下開始攻城,還出動飛機狂轟濫炸。激戰了一整天,城外守軍大部分犧牲,黃昏時,剩餘部隊撤進城內。

  第二天清晨,日軍借助強大的火力繼續攻城。上午9點,城牆東北角被炸塌,東、北兩面城牆被轟破,日軍趁機沖進城內。守軍奮勇截擊,戰到下午4點,在東北城角和日軍展開激烈的巷戰。黃昏後,一支日軍空降到城內,四處襲擊。守軍官兵奮力血戰,傷亡過重,無力再戰,向離石方向撤退。太原陷落。

  忻口和太原會戰,歷時一個多月。中國軍隊在日軍佔領太原之前,迫使他們付出了傷亡兩萬多人的代價。參加會戰的中國官兵英勇頑強,表現了高昂的愛國熱情。八路軍自從8月下旬出師華北以來,開展獨立自主的山地遊擊戰,配合國民黨正面戰場的作戰,先後打了一百多次勝仗,到太原失守為止,總共殲滅日軍一萬一千多人。

  這次防禦戰,在抗戰初期的華北戰場上,規模最大,戰鬥最激烈,持續時間最長,戰績最為顯著。

  陳毅對自己人大喊:「不能殺,殺掉我,你們要犯大錯誤!」

  紅軍主力改編為八路軍以後,對於南方八省的紅軍遊擊隊,蔣介石仍不肯給正式番號,千方百計地想要削弱和控制,甚至「北和南剿」,致使新四軍的改編比八路軍遲了兩個月。中共中央不懈地努力,加上上海戰事吃緊,南京受到日軍威脅,國民政府才和中共中央達成協議。1937年10月12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宣佈,南方八省十三個地區的紅軍遊擊隊改編為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簡稱新四軍。

  新四軍這個名稱,是根據葉挺的提議酌定的。葉挺在北伐戰爭中,指揮第四軍的獨立團猛打猛衝猛追,在汀泗橋和賀勝橋戰役中連戰皆捷,屢建戰功,第四軍被贊為「鐵軍」。葉挺對第四軍的番號有很深的感情,他希望由南方八省的共產黨遊擊隊改編的這支正規部隊,沿襲「鐵軍」番號,叫做「新編第四軍」。

  蔣介石接受了葉挺的建議,只是又加了兩個字:陸軍。

  南方八省的紅軍遊擊隊,由於隊伍分散在各地,交通和通訊被國民黨軍隊封鎖,消息閉塞,改編的過程是曲折的。

  這年7月中旬,項英和陳毅率領的紅軍部隊,被國民黨軍隊圍困在廣東和江西交界的梅山,已達幾十個晝夜。他們驚奇地發現,敵軍突然紛紛後撤,整個梅山霎時間平靜下來。項英和陳毅斷定:一定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然而,他們與黨中央的聯繫,已經中斷三年,無從揣測山外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大事。

  幾天後,他們搞到一份國民黨的報紙,才知道」七七」事變爆發,抗戰全面開始。又過了幾天,他們從香港出版的進步報刊中讀到了毛澤東在延安的講話,其中談到民族矛盾和國內矛盾有了新的變化,為便於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確定調整當時的國內政策。

  項英和陳毅思想豁然開朗。當國民黨第四十六師和幾名縣長提出歡迎他們下山談判時,他們決定由陳毅去贛州同國民黨當局接洽。

  陳毅的外交才能,在共產黨內有口皆碑。贛州談判,他語驚四座,口若懸河,提出一整套實質性意見和方案。他的談判對手們感覺自己「不是對手」,便推託「報省政府作最後決定」。

  9月24日,陳毅陪同項英去南昌,同國民黨江西省政府談判。他們在南昌看到了《中共中央為公佈國共合作宣言》,心中更有了底數。幾天談判下來,雙方達成一攬子協議:國民黨軍隊從遊擊區撤退,國民黨釋放政治犯,在南昌建立紅軍遊擊隊接洽處。

  但是,各地的紅軍遊擊隊,吃夠了國民黨軍隊的苦頭,和他們結下了血海深仇,現在突然要化敵為友,握手言歡,思想、感情和心理的大轉彎,有相當的難度。一些動員部隊下山改編的黨和遊擊隊的領導人,被自己的隊伍當作叛徒殺掉了!

  消息傳來,陳毅心疼得直跺腳。為了儘快把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精神,貫徹到每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紅色角落」,他決定直接去找遊擊隊,說服他們下山改編。

  湖南和江西邊界的九龍山,活躍著劉培善領導的共產黨遊擊隊。一天黃昏,隱蔽在大樹上的遊擊隊哨兵,發現山下大路上來了一頂竹轎。坐轎的人頭戴博士帽,鼻樑上架著鑲金邊的眼鏡,兩膝之間夾著一根手杖。哨兵監視著竹轎的行蹤,向遊擊隊發出信號。

  事務長劉別生趕到哨位時,哨兵已經下樹,端著步槍對坐轎的人喝問道:「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從吉安來,要找你們的首長。」來人說著,拿出一封介紹信。劉別生不識字,無法從介紹信裡看出名堂。轎子裡的人態度溫和,但打扮頗為洋氣,又是滿口的四川話,不由他不起疑竇。劉別生打發轎夫回去,把陌生人帶到山上的支隊司令部。

  劉培善接待了陌生人,看了他帶的介紹信,簽名是項英的,上面寫道:「特派黨代表陳毅同志來你處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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