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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喝完了三壺酒,陳鋒堅決叫停了,起身後發現步子有點發飄,打開了門,冷風一吹,發現自己還光著膀子呢,扭頭一看,杜司南笑吟吟地看著他,頓時覺得有點失禮。

  陳鋒招呼炊事班端來洗臉水讓杜司南洗臉,又讓丁三把喝醉了的唐路送回到宿舍,杜司南洗完了臉,要把水倒掉,陳鋒忙說在前線燒熱水不容易,就著杜司南洗過的水也洗了個臉。

  杜司南見著陳鋒也不嫌棄自己洗過了的水,心裡有點熱乎,其實她並不知道,陳鋒戎馬多年,生活上很馬虎,行伍裡混日子,能有個熱水洗臉就不錯了,哪還顧上那麼多。

  以前陳鋒帶兵的時候,總是手底下的兵先洗腳,自己最後洗,那水都跟個泥水漿子一樣了,也正是陳鋒這樣平易愛兵,所以在底下的兄弟中間一直聲望很高。

  洗的時候,陳鋒又聞到這水裡似乎有股梔子花的味道,沁人心脾,他把毛巾蓋在臉上,長長呼了口氣,把毛巾往瓦盆一扔,穿上羅斯福呢的軍裝送杜司南回家。

  陳鋒牽著馬,兩個人一路上都不說話,月牙兒斜斜地掛在遠處深黛色的山尖。

  最後還是杜司南打破了沉默,冷不丁的一句話,說得陳鋒竟然無從回答:"陳鋒,你在想什麼?"

  陳鋒低頭踢著地,半晌回了一句:"我在想,你在想什麼?"

  "那你說,我在想什麼?"杜司南問道。

  "你在想,我在想你在想什麼。"陳鋒說完,自己都在笑,這話怎麼這麼繞口,又是這麼順暢。

  杜司南覺得月光下面的陳鋒好像不再是那個渾身戰傷帶著兄弟們衝鋒陷陣的軍人,卻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可愛。

  陳鋒一直把杜司南送到了家門口,兩個人站在那兒,沉默了好久,最後還是陳鋒開口讓她進去,杜司南才戀戀不捨地進了門。

  送完了杜司南,陳鋒覺得身上好像已經沾了好多霧水,他躍上馬,由著馬的步子,咯噠咯噠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

  等到了團部,已是深夜,教導隊裡剛剛搞完夜戰訓練,陳鋒把教導隊隊長駱鈞叫到團部問了些進展。這段時間,各個營裡都抽出人去教導隊參加夜訓,收效還真不小,陳鋒聽了心裡還是急,他希望各個營爭取在下次大戰來臨前全部整完夜訓,這樣一來,以後打起仗心裡就有底了。

  送走了駱鈞,陳鋒也困得不行,就把團部幾張條凳子拼了,湊合著睡覺。

  丁三怕晚上有事,也就不回宿舍,陪著在團部裡面睡覺。晚上寒氣重,實在睡不著,丁三起來到外屋烤火。

  炊事班的老宋和幾個兄弟圍在炭火盆邊上,嘮著嗑,丁三也圍過去聽老宋講古。老宋肚子裡故事多,全是古代俠客的段子,大夥都聽得津津有味。

  丁三拿火鉗搗弄火盆,不會擺弄,老宋把火鉗接過來:"人要忠心,火要空心,小丁,別看你槍打得好,看來小時候沒弄過炭火盆吧。"丁三笑笑,就著火盆燎著了一根煙,抽著煙聽老宋講俠客,一個人悶頭想自己啥時候能像個俠客一樣死得其所啊。

  炭火讓老宋一弄,火就旺了許多,火苗透著藍光,這個時候炭火是最硬的,打鐵都沒問題。大夥身上都懶洋洋的,從火盆灰裡扒出紅薯吃。

  紅薯生的時候就被埋在炭火邊上的熱灰裡面,一會兒就能烤得熟透,撕開外面焦糊的皮,裡面是黃色的芯,噴噴香的,吃得大夥鼻子尖冒汗。

  丁三被火烤得暖洋洋的直想睡覺,突然被外面的炮聲驚醒了。鬼子大半夜的又開始搞炮擊,丁三披上大衣就過去看,半路上遇見了二營的幾個兄弟。

  原來二營前沿有幾個兄弟嫌天氣太冷,在陣地上生了堆火取暖,結果半夜的被日軍炮兵觀察哨盯上了,幾發炮彈砸過來,折了兩個兄弟,另外有一個重傷的,正往後面送。

  等丁三回團部,陳鋒也醒了,穿的衣服少,凍得發抖,正打算找人去前沿問呢。丁三就把二營遭到炮擊的事說了,陳鋒心裡直光火,第二天嚴令下去,絕對不許在室外生火取暖,尤其是晚上。

  但日軍最近連續利用陣地上面的兄弟離開工事的機會進行炮擊,而且每次都打得這麼准,說明他們炮兵的觀察哨離前沿並不遠。

  陳鋒就在琢磨,怎麼著能把日軍炮兵觀察哨給搞掉,想了想,腦袋裡面模糊地有了點辦法。

  "丁三。"

  "有!"

  "去,把楚建明找來,跟他說,要來菜了。"

  "是,長官。"

  第三十一章 夜襲觀察哨

  丁三抓起槍出門去找楚建明,此時是一天裡最冷的時候,等他到了教導隊,覺得膝蓋被凍得差點都不能打彎了。楚建明被丁三哆嗦著手給拍醒,腦子裡也是一頭的霧水,但一聽是團長找他,一聲不吭,套上衣服紮上武裝帶就跟著丁三往團部走。

  "報告!"

  "進來,建明,來,坐坐,先烤烤火。"陳鋒剛睡醒,也是被凍得渾身打戰,伸手把一瓶酒遞給楚建明。

  兩個人先烤了一會兒,陳鋒把地圖展開,在上面跟楚建明比畫。

  "你看,今天晚上我們被炮擊的地方是這兒,昨天是這兒,前幾天是這兒。"陳鋒那拇指和食指伸直了,比畫個八字,代替圓規在地圖上畫了個圈。

  "咋樣,弄明白了吧?"

  "明白了,說明這一帶一定有鬼子的觀察哨。"

  "對,你現在就出發,過河去把鬼子的偵察哨摸清楚,儘量別弄出動靜,只要把地方弄清楚了就行。"

  "是,長官。"

  "來,我教你個辦法,他每次打炮都是重炮,我們的山炮射程夠不著。說明他的觀察哨一定扯了野戰電話,你就搗著電話線找,一準能找到。"

  "明白了,長官。"

  "你現在就走,我通知各營準備掩護。"

  早在半個月前,楚建明就曾經過河偵察過一次,所以陳鋒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反正是被吵醒了,他就也跟著兄弟們一起圍著炭火盆烤火,丁三遞給他一個烤熟了的紅薯,陳鋒剝開了皮,一邊吃著,一邊連說香。

  楚建明走了好幾個小時才回來,陳鋒已經困得不行了,坐在火盆邊上,胳膊支在膝蓋上托著腦袋打盹,聽見響動,一抬頭,楚建明裹著一身的寒氣進了屋子。

  陳鋒起身一看,楚建明剛蹚完水,胸口以下全是濕的,丁三忙著找來棉衣給換上,又拿來棉被把他裹起來。楚建明笑著,渾身打戰,喝了兩口酒,圍著火烤了一會兒才緩過勁。

  根據楚建明的偵察結果來看,鬼子在河對岸的前沿差不多佈置了一個小隊,主要作為警戒。而在陣地東側,有個土包,裡面被挖空了,這就是鬼子的觀察哨,初步來看,裡面大概有四五個鬼子,還扯了野戰電話。前段時間鬼子重炮的炮火估計都是這個觀察哨觀瞄之後打過來的。

  聽到這兒,陳鋒心裡就有底了,他看著地圖,一個大膽的計劃慢慢地想了出來。天已經差不多快亮了,陳鋒讓楚建明就睡在團部,又讓丁三把教導隊的駱鈞大隊長找過來,然後安排下一攤子事情。

  整個下午,教導隊裡抽調了差不多一個排來準備晚上的行動。參加行動的兄弟一水兒湯姆遜衝鋒槍,還配了兩挺輕機槍。

  計劃是這樣的,下午先集中兩個營的迫擊炮對河對岸的鬼子陣地進行火力襲擾,目的是修正射擊諸元參數,修訂好了的迫擊炮保持原狀,晚上對岸楚建明他們一吹號子,就對鬼子的陣地進行火力急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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