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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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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確實沒有忘記他們。日軍大舉進攻馬壋的消息傳到武漢後,國民政府軍政機關立刻陷於一種緊張之中。軍委會、蔣介石更是緊盯著馬壋前線的戰事。安慶的失陷已給他堅守武漢的信念罩上了一層陰影。一個精心準備了數月的省府重鎮,竟不到一日就陷於敵手。而對手又僅僅是一個旅團級的先頭部隊,這不能不使他感到震驚。眼下,江北板井支隊已拿下要點潛山,而江南的波田支隊虎視馬壋。長江門戶,已處於煙俊六張開的巨鉗之下,這不能不使他牽腸揪心。 6月初,在武漢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蔣介石誇下海口。口口聲聲說要在武漢會戰中擊敗日本人,當時的那份輕鬆樂觀曾使多少中、外人士對他一通誇獎,什麼統帥有方啦、大將風度啦、抗日英雄啦等等,美國《時代週刊》甚至還把蔣介石夫婦推為上一年世界上最有影響的人物。誰知不足半月,這一切都像是過眼煙雲,來得快,去得更快,煙俊六的兩員愛將波田和板井一通猛打,便把大元帥從榮譽的頂峰打了下來,使中、外人土再度譁然。 蔣介石當然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人,他絕不會坐等自己在全國、全世界面前威信掃地。自安慶失陷後,每天召開的軍委會他必到。而且不管天氣多熱,他必是戎裝齊整。眼下,聽說香四、香山失陷後的消息後,他那瘦削的臉上一陣痙攣,盯著剛上任沒幾天的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陳誠上將,開口問道:「辭修,馬壋外圍要塞防衛究竟如何?為什麼不到一日就丟了。不是年初就開始設置阻塞線了嗎?」 怒氣中,蔣介石話語似乎還更連貫些。陳誠聞言,倏地站起身,話語沉穩地說:「馬壋乃武漢門戶,要塞工程、沿江阻塞線都是按甲等構築的。24日,敵軍以偷襲方式突然登陸,守軍力戰不支,丟失了香口。具體原因,尚待詳察。職已嚴令馬、湖區司令李韞珩軍長死守馬壋,沒軍委會下令不許撤離。」 蔣介石點點頭,緊蹙的雙眉舒展了一些,問道:「敵軍現在進到哪裡?」 陳誠這時轉向武漢江防要塞守備司令謝剛哲將軍,說:「請謝司令介紹一下其他情況吧。」 謝剛哲見陳誠點了將,忙著起身。他極少能有機會在這樣的高級軍官會議上講話,因此對陳誠能給他這樣一個機會頗為感謝。說起來他和他的海軍第3艦隊就像是沒娘的孩子。去年年底,整個艦隊在膠州灣被日軍打殘了。在蔣介石的命令下,艦隊司令沈鴻烈自沉了剩下的幾艘戰艦,率部分人員留在山東打遊擊。作為艦隊副司令,他雖然極不願離開膠州灣,但失去本錢的他,留在那裡又能幹些什麼呢?無奈間,只能率陸戰隊殘部退到武漢整編。一進入武漢這座將才雲集的大廟,他更覺悲戚,也更清楚失去部隊等待他的是什麼,所以對所剩不多的陸戰隊使用的很是精細。 一接任江防要塞守備司令,他就抓住海軍司令陳紹寬,頂著各方壓力,堅持給江防要塞及各主陣裝備了能直接呼叫武漢的無線電設備,這使他有了在軍委會上說話的本錢。今天,他更覺這錢花的值得,鮑長義準確、及時的通報更使他覺得這筆錢的每分每毫都在關鍵時刻體現出來。 「日軍自今日淩晨偷襲登陸後,很快向兩翼擴張。但一天來,始終未能突破長山陣地。據前線報告,敵持續衝擊十餘次,但均被擊退。敵死傷在300以上,陣地現仍在我軍手中。」 蔣介石一言不發,聽得頗入神。半晌,才盯著謝剛哲問道:「這個,這個守軍情況現在怎樣?」 「長山陣地為我江防第二總隊陸戰隊第2大隊,兵力約2千餘人。日軍發起攻擊後,敵約20餘艘戰艦,上百架次飛機狂轟濫炸,工事被毀嚴重,守軍傷亡不小。守軍急呼救兵,但都未得到明確回復。守軍雖為海軍殘部,但官兵士氣旺盛,殺敵奮勇,『精神殊堪嘉勉。」謝剛哲頗為自豪地說出了心裡想說的話。 蔣介石這時正了正身子,操著他寧波腔極重的口音,失聲說道:「眼下各種偵察已經表明,敵軍此番進攻武漢,乃兩路並行向西佯攻,其主力又在江南一線。馬壋乃武漢守衛之門戶,亦日本人能否站住腳之關鍵部位。馬壋守得住守不住,關係到整個武漢會戰全域。」 說著頓了頓,轉向軍政部長何應欽,說道:「敬之,轉告張向華(張發奎),援軍無論如何要派上去。再轉告空軍方面,長江上的敵軍艦是其陸戰依託。一定要有犧牲精神,予其以最大之打擊,」 說著,再轉向海軍司令陳紹竟:「厚甫,海軍封江行動還要加強,要多放水雷。馬壋一帶如有可能,再撥一些。」 最後,他掃視全場眾將軍,提高了嗓門:「我早說過,我們的士兵,尤其是普通的軍官和士兵,是有犧牲精神的,長山海軍諸官兵,拿起槍械成為陸軍,卻能守住,這便是明證。」 說罷,轉向陳誠,說道:「辭修,陸戰隊此次表現英勇,殊堪嘉慰。傳令,通電嘉獎長山守軍官兵。要他們繼續發揚我軍人之光榮本色,守住馬壋。另外,你可沿長江親自去看看。」 §中國軍隊的悲哀 25日上午,蔣介石、陳誠、謝剛哲的嘉勉電一封接一封落入鮑長義手中。手持電報,鮑長義嘴唇哆嗦,卻沒說出一個字。官兵們聞訊,更是激動不已,滿臉肅穆。雖然僅僅是幾句嘉勉之辭,但對苦戰一天多卻無人理會的官兵們來說,其振奮程度難以言表。官兵們心裡熱乎乎的,仿佛武漢的文武大員,全國的芸芸百姓都在看著他們,焦灼地期待著他們的勝利。 但鮑長義更關心的還是援軍,他心裡清楚,土氣的振奮固然重要,但真正能否奪得住,還得看援軍能否及時到達。給李韞珩打去電話,回答依舊是冷冰冰的:「已經派薛師長前往增援了。」 鮑長義急得滿腦袋冒汗。常言道;救兵如救火。眼下弟兄們都在火線上撐著,能不能熬過下個時辰都難說。可李韞珩放著馬壋四周的近兵不用,卻讓遠在彭澤的167師來增援,這不純粹是應付他嗎?鮑長義情急間,顧不了許多,當下在電話裡申辯道:「李軍長,遠水難解近渴啊。馬壋周圍的部隊不能先調些來嗎?」 李韞珩尖刻地反譏道:「鮑總隊長,你們以為只有你這個英雄在抗日嗎?53師是在馬壋附近,可他們有他們的任務。順便提醒一下,我是馬、湖區要塞司令,行兵佈陣我說了算。」 說完扔了電話,把鮑長義冷冷地晾在了一邊。 李韞珩確實對鮑長義有氣。自走馬上任馬、湖區江防要塞司令以來,眾人都對他這個肩扛少將金星的司令畢恭畢敬,只有陸戰隊第2總隊長鮑長義例外。江防他是經驗有限,可這輪不到他手下的一個總隊長來對他指手劃腳,從對方漫不經心的眼神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出了鮑長義對他的輕慢,這令他無法忍受。今天一早,得知武漢方面傳令嘉獎了鮑長義,他心裡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如果換了別人,他也許會好受些。時間不大,他接二連三地接到上面來的電話,而且人物一個比一個顯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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