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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李韞珩看了王錫燾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開一口道:「好,王司令快人快語,我也明說。我想召集各部副職及所有排長進行集訓,同時也吸收馬壋、彭澤兩地的鄉、保長參加,時間是兩周。目的嘛,就是要統一江防戰術。」

  說完頓了頓,掃了眾人一限,補充道:「眼下不是有句流行的口號叫『全民抗戰』嗎,我今天辦這個學,也有這層意思。名稱我已想好,就叫『抗日軍政大學』,怎麼樣?!」

  李韞珩得意地援了握手,滿面笑容地盯著眾人,等著表態。若在平時,一個軍長要辦學,別說辦這麼個不倫不類的集訓班,就是辦個正規學校也不奇怪,國民黨高級將領中這早已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可今天大戰在即,他卻要各部隊抽出軍官,尤其是部隊的實際靈魂排長們離開部隊來集訓,就顯得不合時宜了。他的話並未引來人們的同聲附合。相反,倒是有人唱出了反調,長山要塞總指揮鮑長義就是其中的一個。

  本來,鮑長義對馬湖區江防指揮機構就極有異議。既然武漢設置了江防要塞司令部。那他的這支海軍陸戰隊就理應歸其節制。可現在頭上又冒出個馬壋要塞司令部和馬湖區要塞司令部,指揮官王錫燾和李韞珩又都來自陸軍,他連具體對誰負責都弄不清。尤其讓他覺得彆扭的是他的直接上司,對江防作戰一竅不通的李韞珩,對如何守備要塞至今也沒有個明確的主張。今天見李韞珩節骨眼上還搞花架子,辦什麼「大學」,就從頭到腳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站起身反問道;「眼下戰況日漸緊急,軍官不在前線督促備戰,卻跑來集訓。我認為有失穩妥。如果出了問題怎麼辦?」

  李韞珩還未開口,16軍167師師長薛蔚英卻陰陽怪氣地盯著他說道:「老弟,別那麼神經過敏嘛!日本人離這兒遠著哪,你老弟慌什麼?」

  說著站起身,解開軍裝的最後一顆紐扣,有些嘩眾取寵地看了看眾人,最後把一絲嘲弄的目光投在了鮑長義身上,說道:「再說,你們不是還控制著長山要塞嘛?!別的不說,單說江道,下層有鉛絲網、亂石和水泥結成的凝固塊,上層有帶有尖峰的巨石,上面還布有水雷。在僅有數百米的江段一上我軍就沉船39艘,設礁30處,佈雷2000多枚。我想問的總隊長,有什麼樣的敵艦能通過這樣的江道,啊?1哈,哈,哈。」

  薛蔚英一通嘲弄的話和一陣放肆的大笑,引來了16軍眾軍官一片嘲笑、附和聲。

  鮑長義就覺得一股熱氣直沖腦頂,他「啪」地一拍桌子,怒目圓睜,站起身吼道:「你有防的主意,日本人難道沒有破的辦法?!南京江面不是也鑿沉了那麼多艦船,漂放了那麼多水雷,擋住日本人了嗎?!」

  這時,馬壋要塞司今王錫燾站起身,看上去也有些激。動,「鮑總隊長說得有理。現在日本人直撲安慶,虎視馬壋、湖口,官兵們實際上已上了火線。臨陣調將。出了事誰對上面負責?」

  陸、海軍一時對峙,會場陷入僵局。李韞珩一看這陣式,心裡也沒了著落。他看上去不動聲色,心裡卻忍不住狠狠罵道:「這幫雜種海軍,總想找老子的麻煩。」他清楚海軍方面的人對他並不服氣,可海軍手裡也有一張王牌:能越過_他直接與武漢取得聯繫。這使他不想,也不敢沒急了他們。

  無奈間,他只有息事寧人。想著,他站起身,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說這:「諸位都冷靜些,我今天辦學絕無它意,實際上也是為了防守江防要塞的問題。所以只辦兩周,也是考慮到戰情的。可話說回來了,日本人一時半刻絕到不了這裡。別的不說,我馬、湖區外圍還有安慶作屏障。就安慶這關日本人沒十天半月是休想邁過的。而我們利用這段時間集訓一下,統一統一江防戰術,融洽融洽各部隊共_系,我認為會對戰局有利。」

  可鮑長義看上去毫無退縮的意思,據理反駁道:「日本人現在直撲安慶,誰能保證能頂十天、半月呢?俗話說無其不備則無其不寡。現在楊森的第27集團軍沿安慶至蕪湖數百公里的江面佈防,誰敢說他能守得長久。我認為眼下各部隊還是抓緊佈防為上策。」

  鮑長義盯著李韞珩。這時,李韞珩面色難看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掏出一根煙,但很快又將煙揉成一把碎末。鮑長義見狀,情知李韞珩打定主意,便繼續說道:「如果李軍長一定辦這所學校的話,我長山要塞各軍官將無法參加,我這裡就先代他們告假了。」

  李韞珩見狀,心中更是不悅,但不好發作。轉念一想,事情到此也無什麼不可。至於鮑長義長山要塞那幾個人,不來也罷,省得惹事。缺了你這盤菜,我照樣湊一桌席。想著,李韞珩就坡下驢,開口說道:「就這麼辦吧。長山要塞屬核心陣地,告假批准。其他各部隊等通知集中。現在散會。」

  6月10日,抗日軍政大學在馬壋鎮如期開學。近百名軍官及馬壋、湖口地區的鄉、保長齊集一堂。、望著台下著軍服的軍官、長袍馬褂的鄉紳和對襟汗褂莊稼人裝束的一些保長,馬壋要塞司令王錫燾苦笑著搖了搖頭,心中歎道:這麼個烏七八糟、魚龍混雜的集訓班,能統一什麼戰術呢?這時,他倒為鮑長義能躲過這次集訓而慶倖起來。

  §酒會上聞知陣地失守

  戰爭的空氣一天濃過一天。6月2日,稻葉師團奉畑俊六之命,由合肥西進,連續擊潰楊森、徐源泉等軍,8日攻佔舒城,17日攻佔大別山要隘潛山。南線,日軍大本營特意從臺灣調來的波田支隊充當朔長江仰攻的先鋒,直撲當時的安徽省會安慶,其動作之快,鋒芒之利,更令武漢的蔣介石震驚。波田支隊雖只有步、炮兵3個聯隊,但全軍曾在日本本土和臺灣經受過長期的嚴格訓練,上至司令官波田重一少將,下至普通的列兵,人乎個個都是山地、湖沼作戰的行家裡手,尤其登陸作戰,在日軍中更是沒人可比。波田在臺灣臨行前,曾得意地對記者宣稱:我支隊是旅團級,但實力足抵得上皇軍的一個精銳師團。此次遠征,我將讓支那軍人的屍體血海來證明這一切。

  波田絕非狂言,安慶城下小試身手,便令武漢的蔣委員長倒吸一口氣。6月12日淩晨,波田之隊前衛,臺灣步兵第一聯隊在一片青灰色的微明中向安慶發起了攻擊。僅1小時,該敵便拿下了安慶機場及外圍諸要點。經營了半年多的安慶防禦體系頓時土崩瓦解。未及一天,固守安慶的楊森集團軍146師及數千保安隊便被打得向西敗退10裡,安慶當日陷落。安度的陷落,使長江天塹馬壋暴露在波田的重兵面前。

  13日,安慶失陷的消息傳到馬壋,守軍緊張、不安的情緒更加重了不少。連續幾天,日機對馬壋及周圍安塞陣地、碼頭的轟炸明顯加強了。一會兒3架,一會兒6架,一撥撥敵機走馬燈似地在馬壋上空掠過,機身上大大的太陽徽與烈日相映照,使人感到戰爭已近在眼前。

  死捱活捱,李韞珩終於等來了「抗日軍政大學」結業的這一天。6月2日,李韞珩一早起來,興沖沖地吩咐副官給馬湖區所屬各部上尉以上軍官發下請貼,請他們24日上午8時到馬壋鎮參加結業典禮。通知末尾還專門劃圈強調全體參加者會後在司令部聚餐。仗打了一年多了,在這種艱難時期,這一頓聚在不能不說頗有誘惑力,尤其是下級軍官。李韞珩對這次親自辦學看來的確上心,毫不猶豫地掏了腰包。

  23日午後,各部隊連以上軍官接到請貼後,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直奔馬壋鎮。一路上,談論最多的當然還是對這一頓聚餐的猜測。先前排長已集中赴訓,眼下連以上主官也離開部隊,各部隊指揮系統實際上已處於一種真空狀態。李韞珩膽魄驚人,大戰之前竟把守區各部隊放羊似地扔在各地。這時的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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