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
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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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你侮辱胡先生!」張倩厲聲打斷了範秀珍的話。但她這樣做,與其說是維護胡宗南的威信,毋寧說是她在回避殘酷的事實。 「你真的執迷不悟!」 「他沒有帶回新婚的妻子,就是很好的證明……」 范秀珍勃然站起:「李晚霞早已回西安了!」 猶如突然在張倩頭頂上響了一記炸雷,她暈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範秀珍繼續說:「我兩次發現了她,都被她溜掉了。我已經撤出網去,一定能抓到她的!」 張倩逐漸恢復了意識,她本能地喊出:「你撒謊!」 範秀珍冷笑道:「那我就無話可說了。」 範秀珍走了,張倩頹然靠在椅子上。 她雖然仍舊懷疑範秀珍的意圖,卻不能不認真地考慮她的話的可能性。 回憶她跟秦進榮的相處,幾年時間裡,雖然他在軍校受訓期間有一段空白,但後來的兩年多時間,只有最初的一段時間有敵對行為。自從他主動做出寬容大度的表示後,他們的關係驟然昇華了!尤其是那次酒醉之後,他們就像兩座火山爆發了,噴射出的岩漿,幾乎將他們融為一體!由此她知道他是極其強悍的。然而在此後的接觸中,他再也沒有主動過;她去俯就,無論她多麼柔情似水,卻再也得不到他的積極響應——他的表現似乎在勉為其難,甚至使她感覺到他在儘量回避著她,完全沒有血氣方剛的男人應有的表現。 「這是為什麼?」 以前,她只認為是由於過去發生的摩擦,在他心靈上留下了創傷,需要她用感情去彌補修復。她愛他,願意付出代價去彌補修復他心靈中的創傷。經過漫長的時間,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但她願意繼續做下去,直到他認可為止。可是,她傾注了那麼多感情,卻仍舊改變不了他以不即不離的態度和她相處。只不過懷著良好的願望,她將一些偶然的、細小的情節誇大地去理解,而實際上是在自欺。 範秀珍雖然很無恥,但她認為在幹這種事上,範秀珍還不敢欺騙她,尤其是這種事只要追蹤接觸,就可以真相大白。 她認為範秀珍有一句話說中了要害:由於她對秦進榮的感情日深,使她完全放鬆了警惕,以至對秦進榮的一言一行都熟視無睹!然而她現在腦子亂了,不可能去回憶與他相處時間裡的一切言行。現在她只想證實一點,李晚霞是否真的早已在西安!其實正是這一點擊中了她的要害! 範秀珍有恃無恐,固然是倚仗了毛人鳳,但也不無手裡掌握了一張王牌。張倩心裡有數,憑她在軍統中的地位,毛人鳳輕易扳不動她,這一點毛人鳳不會不告誡範秀珍。 那麼,如果一旦證實秦進榮果然是共產黨派到胡宗南身邊的坐探,這麼長時間,而且做了那麼驚人的破壞工作,直到最後卻從她眼皮底下溜掉,或者是讓範秀珍破獲,她的罪責足夠處以極刑了! 特務機關內部處理違紀失職的手段之殘酷,她是很清楚的——那是會先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在極度痛苦中,耗盡了生命力,慢慢地死去! 正如範秀珍所說,如果為了愛情,上刀山下油鍋,她也心甘情願! 關鍵要證實李晚霞是否在西京! 她逐漸冷靜下來了。她意識到,自從與秦進榮和好相處之後,在工作上她已經放鬆了,很長一個時期無所作為。她把全部心思和精力都用到秦進榮的身上去了。戴笠曾在電話中幾次對她說:「倩倩,怎麼聽不到西京的響動了?」她回答:「有倩倩在,共匪聞風喪膽!難道老闆不希望天下太平嗎?」實際上在說的時候她就明知是自欺欺人。戴笠幾次派毛人鳳來檢查工作,由於與範秀珍的關係,毛人鳳回去總是好話多說,也就遮掩過去了。 如果不是她放鬆了工作,又怎麼可能讓範秀珍的小組偵察到共產黨首腦機關在興縣而她卻一無所知呢? 這不是與範秀珍爭功的問題,而是嚴重的失職了! 「好吧!無論秦進榮是不是共產黨派來的坐探,從現在起,我都應該把他忘記,全力以赴地開始工作!」 她下了決心。 她傳來李增、阮超群兩個頭目。 「最近你們都在幹什麼?」 兩個頭目被問得一愣。他們原都是酒色之徒,張倩放鬆了,他們樂得逍遙自在,哪裡會沒事找事做!所以被問得啞口無言。 張倩本想將兩個頭目臭駡一頓,但畢竟心虛,發作不起來。 「現在大軍正在進攻延安,你們說我們該做哪些配合工作?」 兩個頭目不知所答。 她拍了拍桌子:「啞巴了嗎?」 兩個頭目被逼得面面相覷,最後不約而同地說了句: 「請站長指示。」 她也張口結舌了。 事情如此複雜,急切間如何插手?真的就去監視秦進榮嗎?就算秦進榮是坐探,監視他一個就能「天下太平」嗎?萬一在別的方面出了問題,她仍舊是要負主要責任的。但是,這項工作已經中斷很久了,就算馬上行動起來,毫無頭緒,也無從著手。 她想到了範秀珍。 範秀珍率領的特別行動小組既偵察到了共產黨的首腦機關已轉移到興縣,又那麼有把握指出秦進榮是坐探,顯然他們做了大量的工作。她自然不甘心與範秀珍「聯手破案」,卻又別無良方。 她思索再三之後,才說:「你們看看人家特別行動小組工作得多有成績!他們已經有了可靠的線索,破案在望了!一旦他們成功了,我看你們還有什麼臉呆下去!」 兩個頭目很想反唇相譏:這關我們什麼事?呆不下去的是你呀!但終沒敢吱聲。 張倩看出了兩個頭目的心思,便冷笑道:「我有很長一段時間去總部工作了,這裡的事是交你們處理的;我身兼數職,哪裡就能面面俱到!所以,一旦總部追究責任,可別怪我都推在你們身上!」 兩個頭目嚇了一大跳!他們知道張倩這番威脅的話,是說得出也做得出的。 「站長!我們不是不努力,能力有限您是知道的呀。」李增哭喪著臉哀求道,「現在將功補過,您說怎麼辦,我們豁出命去幹!」 「是啊,」阮超群跟著哀求,「站長就下命令吧。」 張倩冷笑道:「我下命令你們辦得到嗎?譬如我讓你們去把司令部的官兵部監視起來;去偵察西京的地共組織;去偵察無線電通訊電波……你們在短時間內能做得到嗎?能做出成績來嗎?」 兩個頭目承認:「這……的確做不到……」 張倩弦外有音地說:「其實倒也有條捷徑……」 兩個頭目忙問:「什麼捷徑?」 「有句俗話:『前人種地後人收』……」 兩個頭目面面相覷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 「站長是說要我們去盯著特別行動小組的活動,順藤摸瓜……」李增說著伸手做了個擰的姿勢。 張倩一揮手:「該怎麼做是你們的事,我要的只是情報線索。」 兩個頭目明知張倩是「出餿主意又不肯擔責任」,心裡雖暗罵其歹毒,卻又不能不佩服這確實是「捷徑」,是目前惟一可行的最佳方案。 「站長放心吧,幹這種事我們是很有經驗的,決不會讓他們搶了先!」 「是啊,出了錯站長儘管處罰我們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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