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九二


  徐飛虎卻說:「兄弟,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有句行話,叫做『燈下黑』。意思是越是在亮處,越是容易幹成壞事。為什麼?就因為誰都以為壞人不敢在明處幹壞事,所以不防備。那說書的說楊相武智盜九龍杯,不是攥在手裡的酒杯讓他盜走了嗎?兄弟可大意不得呀。」

  秦進榮聽了這番話,倒警惕起來了:「大哥,恕小弟愚昧,有什麼話請大哥明言吧。」

  徐飛虎搖搖頭說:「愚兄不過泛泛而言。想軍統是慣搞陰謀詭計的組織,手段很狡猾。據西京站一個瞭解張倩的人說,當年戴笠要刺殺一個軍統的投敵叛徒,派多人去行刺未成,最後派張倩去了。張倩先當舞女,接近了這個大漢奸,她在指甲裡藏了一種慢性毒藥,在『碰懷』時彈入對方酒杯,這個叛徒三天后斃命,張倩卻早已逃之夭夭。也因為這件事,她成了軍統之花!」

  秦進榮聽後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如果張倩故技重演,那倒是防不勝防的毒招!

  次日,胡宗南召集負責接待周恩來的人開會,聽取準備工作的彙報。

  劉橫波首先發言,將他如何起獲地雷的事講得有聲有色。但胡宗南顯然不願聽,他只講了一半,胡宗南就打斷了他的話:

  「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講講別的吧。」

  劉橫波本想借此機會表現一番,但受了搶白,也就鼓不起興致來了,草草地將他如何調動三個營設崗以及派出便衣大隊等情況說了一遍。

  胡宗南對劉橫波的彙報不置一詞,轉而問參謀長盛文招待情況準備得如何。

  盛文從機場歡迎儀式講起,講到如何安排儀仗隊和軍樂隊,歡迎隊伍的隊形等。

  胡宗南打斷了盛文的話:「光是軍隊不夠,要通知西安的小學校,讓所有小學生都去列隊歡迎。我們用軍車接送小學生。」

  盛文深感意外地愣了一下:「……是!」他又獻殷勤地補充建議,「是不是讓大、中學生也去?」

  胡宗南皺起了眉:「不必!有天真活潑的小學生去,就增加了氣氛!」

  盛文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建議擴大學生隊伍本是順理成章的事,萬萬沒有想到竟碰了個釘子。

  在說到舉行盛大宴會時,胡宗南指示:「到那天把副官處、參謀處的人都派去充當招待,飯店的人一個也不許進入。你要特別嚴格執行這一條。」又轉而對劉橫波說,「你挑選情報處可靠的人去飯店廚房,從菜的選購到烹調,都要監視。傳送菜的人也要用你的人。再有,要特別防備軍統、中統的人混入!」

  劉橫波先答了個「是」字,然後試探地問:「張倩是不是也禁止參加宴會?」

  胡宗南冷笑道:「那倒不必。」又似自言自語地補充了一句,「她一個人能有多大能耐!」

  劉橫波本想利用這個機會給張倩一點難堪,不料胡宗南沒有同意,所以他不免大失所望。他看看秦進榮,很想秦進榮能幫他說句話,但秦進榮只當沒有看見他的眼色,所以他只得無可奈何地又答了個「是」字。

  散會後,秦進榮分析胡宗南的態度。胡宗南對埋地雷的事不予追究,甚至不願再聽,顯然是有難言之隱。但從後來他的指示可以看出,他對周恩來是十分尊敬的,希望把歡迎場面搞得很隆重。至於說他只讓小學生去歡迎,而不讓大、中學生去,是怕這些有了思想意識的青年學生,會借機鬧出事來,或者受了這次歡迎的影響而傾向共產黨。這也足見胡宗南的機警。後來他佈置不准飯店人介入飯店的招待工作,最後點明嚴防軍統的入混入,是防備軍統乘機下手謀害周恩來。秦進榮認為這些跡象都十分有利,惟獨沒有排除張倩參加宴會,是一大隱患。但他不能像劉橫波那樣公然主張將張倩排除在外,以免傳到張倩耳裡對他不利。他想起了徐飛虎所說張倩投毒的伎倆,這是防不勝防的,必須設法制止。

  秦進榮想好了措詞,來見盛文:「參座,大概你還不太清楚,先生向來不喝酒,也反對喝酒,所以他舉辦宴會都是不備水酒的……」

  盛文笑道:「多承老弟關照了。我也追隨先生多年,自然知道先生是不喝酒的。為此,我特別去請示先生。先生說:『無酒不成宴,為歡迎周先生,就破例備適量的水酒吧。』」

  秦進榮一愣:「啊……那倒是小弟多此一舉了!」

  盛文忙說:「啊不,不!老弟的關照,愚兄仍感激不盡。此後望老弟不要見外,多多不吝賜教才好!」

  秦進榮勉強客氣了幾句,失望地辭出。回到辦公室,正在苦思對策,門外有人喊「報告」,他聽出是範秀珍的聲音,便應了聲「請進」。

  范秀珍「齊步」而入,以軍人下級禮節,向秦進榮敬禮,然後筆挺地站在辦公桌前。

  秦進榮笑道:「你是怎麼了,跟我來這一套!」

  範秀珍說:「你現在是一人之下的大紅人,就是將軍在你面前不也恭恭敬敬嗎?」

  秦進榮揮了一下手:「得了,請坐吧。」

  範秀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是特殊優待?」

  秦進榮倒有些奇怪了:「你今天是怎麼了?什麼優待不優待的,我幾時對誰擺過官架子?更何況我們是在服務團建立起交情的啊。」

  范秀珍白了秦進榮一眼:「得虧你還記得服務團這個名稱哩。」

  秦進榮賠笑道:「小範,到底我哪裡惹了你?說明了我賠不是吧。」

  範秀珍歎了一口氣:「算了吧,俗話說,『癡心女子負心漢』,我為你絞盡了腦汁,費盡了心力,你卻假惺惺地跟我打哈哈!」

  秦進榮聽對方話裡有話,忙又賠笑道:「你關心我,幫我的忙,我是知道的。反過來說,我難道不關心你嗎?否則怎麼會把你調到這裡來呢?」

  範秀珍撇了撤嘴:「得虧你還關心我,要不我就該失業討飯了!你把我弄到這兒來,成天關在一間小房間裡,像打入冷宮,幾天幾天不理睬我!」

  秦進榮解釋:「你這話就太不對了。我們是在司令部服務,都有一份工作。我成天有多忙,你是看得見的。尤其是最近,為迎接周先生,又加重了負擔,哪裡有時間和你見面聊天呢?」

  範秀珍嚷了一聲:「你忙,不過是瞎忙吧。那劉處長有什麼能耐,你靠他就能萬事大吉嗎?」說著站了起來,「好吧,你忙你的,我不打擾了……」

  秦進榮看出對方是在賣關子,本想不理睬,但一琢磨對方的話,似乎是與接待周恩來工作有關。再想起上次埋地雷的情報,很可能她又有了什麼新的情報了。在此關鍵時刻,無論情報是虛是實,都是有價值的,所以他忙起身相攔,並將對方攙到椅子前坐下。又去倒了一杯開水,塞在對方手裡。

  「小範,別要孩子氣了。你幫了我,我心裡有數……」

  範秀珍逼問:「怎麼個有數?就這一杯白開水?」

  秦進榮賠笑道:「哪能呢?但感情不是買賣,能你幫我多少,我馬上付你多少錢嗎?有一句俗套話——容當後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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