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
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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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進榮幾乎每天都有應酬。那些想巴結胡宗南的人,都知道必須先巴結胡宗南身邊這位親信,所以不是第三十四集團軍中的將領、中級軍官相邀,就是西京地方官員、紳士富賈宴請。胡宗南支持他每請必去,理由是:「他們不便請我,只好請你;請你就如請我,你去就如我去。」 在這種交際應酬場中,吹吹拍拍、阿諛奉承成了主流。秦進榮在這種場合始終保持頭腦冷靜。軍官們邀請,他總不忘舉起酒杯說:「為在胡先生領導下精誠團結,乾杯!」任何人阿諛奉承他如何如何清高、能幹,他總是說:「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兄弟在胡長官薰陶下才略有長進,不當諸位過獎!」他知道自己是在雙重監視之下,疏忽大意或忘乎所以,後果都是極其嚴重的。 果然,他的表現劉橫波都及時向胡宗南報告: 「……總之,秦參謀所到之處無不為先生歌功頌德,為先生與下面聯絡感情,這些對先生是很有利的。」 胡宗南聽了十分滿意:「我現在可謂重兵在握,校長對我寄予厚愛重望,所以我不得不謹慎。我個人安危算不了什麼,決不能因我個人的失誤而貽誤了校長的大事。 「進榮少年老成,才華橫溢,思路敏捷,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又是我所尊敬的老校長之子。論人才、論私交,我都有責任培養、重用他。但是,自從上次發生軍事洩密事件後,戴雨農多次提醒我注意進榮。起初我以為他是受了張倩的影響,後來我觀察張倩的確不簡單,富「女人畢竟是女人!她跟進榮的關係搞得複雜極了,我們可不能掉進去。好了,從今以後再不要監視他了——我這個人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不要搞小動作了,免得被他發現,鬧得我們之間有了隔閡。」 劉橫波答了個「是」字,卻暗暗替秦進榮舒了一口氣。因為論私交,秦進榮曾幫過他大忙,可以說有恩於他,但他又不能不忠誠地執行胡宗南的命令,這件事一直使他處於精神緊張狀態——萬一查出秦進榮有什麼可疑跡象,他真不知如何向胡宗南報告。 胡宗南又問:「啊,你知道進榮跟那個譯電員範秀珍的關係如何嗎?」 劉橫波答道:「秦參謀雖謙虛謹慎,卻做在其中。西京多少名門閨秀鴻雁傳書,未聞有哪一位能得回音,範秀珍又豈在他心目中呢?」 胡宗南頗為感慨地說:「周幽王引褒姒一笑而亡天下;呂奉先寵貂蟬命喪白門樓。自古多少英雄豪傑,治世能臣,明君,都喪在一個『色』字上。如今更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青年人稍把持不住,就會陷入聲色泥潭之中。進榮人品出眾,現在又平步青雲,我就怕他落入紅粉陣中不可自拔哩。」 劉橫波忙說:「這決不會。部下還聽說他拒絕收任何人的禮物……」 胡宗南盯了劉橫波一眼:「聽說——?道聽途說的事不能作為依據!」 「啊,不是聽外人說的,是尤副官親眼所見哩。」 「噢——?他看見了什麼?叫他來!」 尤德禮在客廳外聽見了,喊報告而入。 胡宗南問:「你都看見什麼了?」 尤德禮答道:「報告先生,部下那天在秦參謀家安排勤務兵和警衛,恰巧碰上徐飛虎上門來送賀儀——瞧那一大紅包,可不是少數。秦參謀說家裡一切應用先生都賞賜了,他光棍一個人,用不著錢,愣是沒收。後來張處長說這種禮尚往來收也無妨,他卻說,我在先生身邊效力,欠了人情債,拿什麼去還啦!」 「噢——?!」 劉橫波跟著說:「秦參謀喬遷,送賀儀的人不下幾十,有送錢的,有送家具的,他都一一謝絕了。如果先生認為這是道聽途說,那麼,我們八大處長湊份子送的賀儀也被退回,總是事實了。」 胡宗南終於哈哈大笑起來:「唉呀,進榮要是聽了張倩的話,對這禮尚往來一概卻之不恭,真能發筆大財哩!」他扳著指頭數著,「你們看哩,光是我們集團軍的部隊長,少說也有二三十位吧,得此機會,正好套近乎。我們不妨少算一點吧,一人拿出一千塊來,那就是兩三萬啦,再加上西京的地方官員、財閥們,那又是好幾十,他們可出手大方得很!你們說,他是不是發了財了!」 劉橫波與龍德禮忙附和:「是的,是的,發財了!發財了!」 「那你們再說說,他收了這麼多人的禮,能不替這些人辦事嗎?他替這些人辦了事,還能替我辦事嗎?』湖宗南激動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你們都是我身邊的人,要向進榮學習。你們都要像進榮那樣明白道理:你們是靠著我的,只有扶助我,才能有你們的地位,我要倒了,你們也就完了。反之,我要順利,你們也就有了利益。所以切不可只顧眼前,不看將來!」 「是!!」 次日一早,尤德禮就將以上的對話情況,悄悄告訴了秦進榮。所以,當李晚霞約秦進榮在那爿小飯館見面時,一坐下來,他就喜形於色地把這件事告訴了李晚霞。 李晚霞聽了默默無言。 秦進榮頗為不解地問:「怎麼,你好像無動於衷!」 李晚霞承認:「是的!」 「為什麼?」 「因為胡宗南的情報處並不足慮。有朝一日張倩要放鬆了對你的猜疑,那我一定會祝賀你的成功!」 秦進榮低下了頭。 她問他:「怎麼了?」 他噘著嘴說:「迎頭一盆冷水!」 她笑了:「當然,能爭取到胡宗南釋疑,也是很重要的,值得表揚。」 他仍舊噘著嘴:「你好像從來就沒有表揚過我。」 她逗著他:「這是西北王的侍從參謀的風度嗎?跟個孩子伸手討糖吃一樣。」 他看看對方:「你是不是將張倩的作用誇大了?其實她也很一般,我略施小計,就玩弄她於手掌之中!你看我來跟你見面,她不也被蒙在鼓裡嗎?」 李晚霞眯著眼看著對方,終於將他看毛了。他說:「你……幹嗎這樣看著我……有話你就直說吧!」 「你要我說什麼是好呢?」她搖搖頭,「說輕了你當耳邊風,說重了你又受不了!看來還是請求組織給你換一個聯絡人吧。」 「為什麼?」 「坦白地說,我們的關係發展已經不利於工作了!」 「為什麼?」 「很簡單,我沒法跟你嚴肅地談工作了!」 他坐直了:「晚霞,我承認從思想感情方面是有些不同了,但是,這並不影響談工作。我始終是十分認真的。」 她冷笑道:「那好!我們現在就來嚴肅地談一談。你以為上次送膠捲,你要了個花招成功了,就很得意。你想過沒有,萬一失敗會是什麼結果?你本身的安全在其次,給黨的工作帶來多大損失!你為用冒險行動獲得的僥倖成功沾沾自喜,還想得到表揚!你完全忘了自己所做的是一項十分嚴肅的工作,而且我們是堅決反對冒險的!」 他低下了頭。 「你看是不是——如果換一個同志批評你,你就不會這樣了!」 他抬起頭來:「啊,坦白地說我當時是賭氣——就是要張倩親手把情報送出!當然,這是有點冒險……我接受批評——下不為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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