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三五


  胡宗南看看在一旁默坐的蔣緯國,他有意提醒蔣經國應該讓蔣緯國也參加會議,幫著翻譯,但蔣經國以視而不見的態度對待蔣緯國,使蔣緯國十分難堪。既然對方不兜攬,胡宗南也不便挑明。

  「好吧,明天會上,就多勞經國兄替將領們翻譯。我這裡倒無須偏勞,因為我決定帶一個翻譯在身邊……」

  蔣經國一驚:「帶一個翻譯!有此必要嗎?」他見胡宗南以沉默來回答,就又問,「是壽山兄的侍從參謀嗎?人可靠嗎?」

  胡宗南仍舊不予回答。

  坐在一旁的羅澤闓見蔣經國有些尷尬,便解釋道:「先生要帶的翻譯,就是在機場跟在先生身邊的那位青年——他叫秦進榮,現在分校受訓……」

  蔣經國更驚訝了:「什麼——軍校的一個學兵嗎?」

  胡宗南冷冷地說:「我們都是學兵出身的。」

  蔣經國聽了更覺尷尬,一時竟不知如何解釋是好了。

  蔣緯國打圓場:「家兄的意思在於保密,其實也是多慮了。以先生的閱歷,看人是不會錯的。這位秦進榮兄,是先生過去執教時的校長之于,人品極好,學識淵博,堪當此任啊。」

  蔣經國恍然大悟:「既如此,兄弟無話可說了。」

  胡宗南解釋道:「是的,秦進榮的確是我故交之子,也因此厚待之。但我也很清楚自己軍國大事系於一身,決不能用私情而貽誤党國大事。對於秦進榮我不僅觀察再三,而且幾經調查,他是十分可靠的。換言之,軍事方面的較量,是實力的抗衡。諸葛亮足智多謀,為劉玄德鞠躬盡瘁,仍未興漢室,足見陰謀詭計也不過得逞一時而已。經國兄請放心,與共軍戰端不開則已,一旦打起來,以我第一軍精銳之師,必能使共軍片甲不歸!」

  蔣經國不禁十分驚訝地看著面前這位瘦小的將領,深感其氣魄與形象實在太不協調了!但歷史上不少矮小的人都做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他暗想:「這個身材矮小的人,或者也會創造出奇跡來!」於是不無奉承地說:「壽山兄是黃埔將領中佼佼者,運籌帷幄,決勝幹裡,必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胡宗南看看對方兄弟倆,忽有所悟,很謹慎地說:「經國兄過獎了。我們黃埔將領,都在校長指導之下,略有戰績,亦是上賴校長指揮有方,下賴將士效命,個人的作為是很有限的。惟一可無私奉獻的,只不過忠誠而已。」

  蔣經國很理解胡宗南的謹慎。按其地位來說,已是「封疆大吏」了,外界又稱其為「西北王」,這是很犯忌的,如果被懷疑其有野心,那後果就嚴重了,所以他不得不時時刻刻將「效忠」掛在嘴邊,給人們造成一種印象。當然,他也明知胡宗南對蔣介石的忠誠不假,蔣介石對胡宗南的寵信也無以復加,若無大的變故,這種關係是不會改變的。胡宗南的謹慎,說明他並不恃寵忘乎所以,這是很明智的。他安慰著對方:

  「壽山兄對党國的忠誠有目共睹,家父常說,將領們都如壽山這樣,何愁江山不固!」

  午餐後蔣緯國告辭而去。胡宗南請蔣經國去準備好的臥室休息,然後帶著羅澤闓去書房。

  胡宗南對羅澤闓說:「這次軍事行動,要快速奏效,所以須告誡諸將領必須全力以赴,一舉成功。經國先生再三提出保密要求,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告訴劉橫波,會場內外嚴密戒備,除與會人員外,其他任何人不得靠近會場。還要告誡與會將領不得走漏此次軍事行動計劃,否則後果是極為嚴重的!你馬上去佈置吧。」

  羅澤闓答了聲「遵命」,即敬禮告辭而去。

  胡宗南等羅澤闓走後,又將尤德禮叫到近前問:「秦進榮在司令部做些什麼事?有沒有外出?」

  尤德禮答道:「他在房裡看書,沒有外出過。」

  胡宗南又問:「真的沒有外出過嗎?」

  尤德禮很肯定地說:「沒有。他剛住進司令部那天,部下告訴他,原先服務團有個女青年很想見他,問他是否抽空去見一面,他說先生已經吩咐他等待接受任務,不能擅離職守。」

  胡宗南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個女青年叫什麼名字?跟他關係如何?」

  尤德禮答道:「她叫範秀珍,在服務團時成天追著他——很喜歡他的……」

  胡宗南又點點頭:「是這樣……這個女孩子現在哪裡?」

  尤德禮答道:「服務團解散後,她和一些青年閑了一陣子,後來被第一軍政治部辦的遊擊訓練班吸收去了。」

  胡宗南愣了一下。他原有成人之美的念頭,打算安排範秀珍一個工作,等秦進榮在軍校畢業後,讓「有情人終成眷屬」。聽說她被遊擊訓練班吸收,他很清楚其性質,就產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所以不再說什麼了。停了停他才言歸正傳:

  「我要讓秦進榮做一件很重要的工作。我把他留在司令部,為的是在他執行任務期間,不讓他與外界接觸。從明天起,你讓小宋一日三餐送到他房裡去,有什麼生活所需,你先替他準備好,最好不讓他單獨下樓——當然要嚴禁他外出。你去告訴通訊兵,他房裡的電話不接外線,有外線電話也不要傳給他。總之,在此期間,他的行動由你暗中監視,不可大意。」

  尤德禮雖十分詫異,但軍人接受命令是不允許問為什麼的,所以他只打了個「立正」,答了個「是」字。

  胡宗南實際是個多疑的人,但他又極好面子,從不肯認錯,寧可吞下苦果也不後悔。他在蔣經國面前硬頂到底,但內心卻是空虛的。對於秦進榮雖經調查,畢竟沒有較長時間相處,瞭解不深。這次事關重大,他倒不怕承擔責任,萬一毛病出在秦進榮身上,豈不讓人笑話他有眼無珠!因此他有了「寧可一萬,也別萬一」的防備心理,同時他也想通過這件事考驗一下秦進榮。

  辦完這些事後,他忽然想起了在機場看見的戴笠。「這個傢伙來得蹊蹺!要弄弄明白。」於是拿起電話,接通軍統西京站。

  接電話的是毛人鳳。

  毛人鳳剛「喂」了一聲,聽筒裡就傳來胡宗南很煩躁的聲音:

  「叫戴雨農接電話!」

  毛人鳳趕緊捂住送話器,對戴笠說:「雨農,是胡壽山來的電話,指名找你,口氣不大對啊!」

  戴笠一笑:「他大概是恨我不打招呼就來了。不要緊,我會對付他的。」於是接過話筒,「壽山兄,我是雨農啊……」

  「戴雨農,好大架子啊!在機場見面不打招呼,到了不打電話,你把胡某人當成什麼了——不值得戴老闆理睬嗎?」

  戴笠沖著電話機連連點頭:「豈敢!豈敢!兄弟幹的這一行瞞不過老兄,一般來說行動最好不受人注意,這一次更是機密,所以在機場實不敢拜候。本想事後負荊請罪的,倒又煩老兄先來電話垂詢了,實在得罪了!得罪了!」

  那邊的語氣有所緩和:「哼,你鬼頭鬼腦的,能幹什麼好事啊!」

  戴笠答道:「兄弟不過為黨國效犬馬之勞罷了。」

  那邊的語氣又加重了:「跑到我的地盤來折騰,還拿大帽子來唬我!」

  戴笠拍拍腦袋:「唉呀老兄,我有幾個腦袋敢在你西北王底下折騰?是因為經國先生駕到,料想老兄要忙於接待,不便打擾,否則必當及時向老兄請示——不得老兄批准,雨農決不敢輕舉妄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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